严修字范孙,近代著名教育家,曾任翰林院编修、贵州学政、学部左侍郎等。他提倡新学,推动科举考试改革,奏开经济特科,发戊戌维新之先声,并创办以南开学校为代表的一系列新式学堂,被誉为“南开校父”。这样一位重要历史人物,其逝世日期的记载却存在歧异。
严修逝世的年月并无争议,即1929年3月,问题出在具体日期上,主要有三种说法:3月14日、3月15日和3月23日。
“3月23日说”见于今人追述,一些纪念场所的严修生平介绍,甚至早年出版的南开“官修”校史均采用此说。这种说法应源于对史料的误读,但也并非空穴来风。据梁吉生《张伯苓年谱长编》考证,3月23日是南开学校校长张伯苓发唁电的时间。其时张正在美国考察访问,闻知严修逝世消息后即复一电:“听闻噩耗,深感悲恸。请接受诚挚的慰问,并代致哀悼,余等将树碑纪念。”(原为英文)由于当时中美两国间电报往返迁延,23日唁电始至国内。后世一些研究者由此将严修先生逝世时间记为3月23日,实属误会。
“3月15日说”出现时间更早。众多严氏亲友故知以3月15日为先生逝世之日,如陈宝泉在严修追悼会上宣读的生平(即《严范孙先生事略》)、高凌雯编撰的《严范孙先生年谱补》、卢弼所作的《清故光禄大夫学部左侍郎严公墓碑》等,这些都是关于严修生平的重要文献,作者均为对严修最熟悉的人,他们将逝世的日期记为3月15日,时人并未提出异议。因此,包括《严修年谱》、《中国私学百年祭》等关于严修的重要研究著作和大多数介绍性词条、研究性文章均承袭此说。
然而,翻检当时报刊会发现“15日说”也不准确。彼时津门几家主要报纸如《大公报》、《益世报》、《北洋画报》等,均刊载了严修逝世消息,且都明言逝于3月14日。其中,《大公报》于3月15日以《严修病逝:昨夜十一时弃世,发病时作自挽诗》为题刊发消息:“严修氏自月前偶受感冒,经延医诊治,自知不起,作自挽诗。不意至本月初病势转重,卧床不起,心脏麻痹,竟于昨晚十一时(原注:十四日)逝世,享年七十岁……”《益世报》也于3月15日发出消息《严修昨夜逝世》。其中录有挚友赵元礼赴严宅吊唁时当场书写的挽词“北方学界泰斗严范孙先生于三月十四日下午十一点逝世”。值得注意的是,《益世报》同时还转载了严氏家人讣告:“敬禀者:家主严老太爷于阳历三月十五日子时逝世……”至此谜团可解。原来“3月15日说”最早出处是讣告,问题在于中西计时方式的不同。晚11点,按中国传统计时已进入第二天(农历二月初五)子时,而按西方计时则仍属14日。可见,讣告中“阳历三月十五日子时”的说法,是中西计时法的“混搭”,故而产生理解上的歧义。
综上,严修逝于1929年3月14日晚11时应无疑问。近年一些研究者根据相关史料已经确定这一日期,如梁吉生先生撰《张伯苓年谱长编》等,但因体例所限,于采用理由未加申述。本文只是就各种说法及致误原因略加考辨,以期正本清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