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飞
刚刚过去的2021年是已故著名作家史铁生诞辰70周年,逝世11周年。史铁生身体残疾,却以其毅力与智慧写下三百多万字的作品;他体验着生命的苦难,却用温暖的文字展现出明媚阳光的心态。史铁生的影响与贡献远超于文学之上。他奉献给读者的不仅是精美的文字,更是健康的精神和思想。
1968年,17岁的史铁生响应号召报名去陕北插队。长期睡在没烧火炕的寒窑,史铁生的脊髓受寒冷侵蚀,他开始感到腰腿疼。在一次山野放牛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把他淋得浑身湿透。他的先天性脊椎裂发作,引起持续高烧,疼痛难忍,卧床不起,病情严重。1971年,在母亲的奔走下,他回京治疗。然而现代医学对他的疾病爱莫能助。他是走着进医院的,一年多后双腿瘫痪,由朋友们抬着回家。用他自己的话说:“活到最狂妄的年龄却残疾了双腿。”从此他与轮椅为伴。
出院后的史铁生陷入了人生的低谷。他曾想过向死亡寻求解脱,但无论是母亲含辛茹苦的付出,还是朋友们的关心爱护,都让他明白自己不该这般懦弱。
当时周围同龄人都在学数理化,准备考大学,史铁生也动了心,但终于明白大学不会录取他。写作,倒像被逼得走投无路后才有的唯一选择。他自称“路无法再用腿去趟,只能用笔去找”。
母亲发现他在写小说,鼓励道:“那就好好写吧。”
史铁生在街道工厂打工,给仿古家具画仕女,画山水。他的职业是绘画,业余在写作。1978年底他第一次投稿,立即被采用──处女作《爱情的命运》在《希望》杂志创刊号上刊登。1979年4月,《当代》杂志第二期发表了他的小说《法学教授及其夫人》,这对他是极大的鼓励。
从此,史铁生坐着轮椅走上了文学创作的道路。他的灵感一发不可收,源源不断地推出各种作品。但是,1981年他又患了肾病,只得告别街道工厂。做完膀胱造瘘术,他在病榻上从事写作,迎来了创作上的一个高峰期──成名作《我的遥远的清平湾》(1983)和《奶奶的星星》(1984)荣获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一系列作品在《人民文学》《收获》《钟山》《十月》等全国一流大型文学刊物上崭露头角。他成了文坛上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1986年,史铁生被聘为北京市作家协会合同制专业作家。他终于用纸笔撞开一条自己的路。与此同时,史铁生也收获了爱情。他的处女作《爱情的命运》刊登在西北大学中文系学生自办刊物《希望》上,该校数学系爱好文学的女生陈希米读了这篇小说,引起心灵共鸣。她开始关注这位作者,不断阅读他陆续发表的作品,主动给他写信。两人通信将近十年,畅谈文学和人生,日久天长相互萌生了爱意。1989年陈希米来到北京,此时史铁生正在生病,她留了下来,悉心照料。两人从此结为生活伴侣。
陈希米的出现,照亮了史铁生的人生:“希米是一束投到我孤独世界里的光。”
甜蜜的爱情使得史铁生精神焕发,一口气写下著名散文《我与地坛》(1991),引起巨大轰动,奠定了他在当代文坛的地位。作家韩少功说:“即使没有其他作品,1991年的文坛有了史铁生的《我与地坛》,就已经是一个丰年了。”
在史铁生刚刚获得幸福生活不久,命运又给了他重重一击。1998年,他被确诊为尿毒症,需要隔日透析以维持生命。他只能在不去透析的宝贵日子里,抓紧时间写作。
尽管深受病痛的折磨,史铁生的文学事业却日益辉煌。他的代表作《秋天的怀念》(1981)、《合欢树》(1985)和《我与地坛》部分内容被收入中学语文课本。短篇小说《老屋小记》(1998)获第一届“鲁迅文学奖”;2002年,长篇随笔《病隙碎笔》(之六)获首届“老舍散文奖”一等奖,同年他荣获“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年度杰出成就奖”;2005年,《病隙碎笔》获第三届“鲁迅文学奖”。他的多部作品被译为外文,在海外出版。
2010年接近尾声,朋友们提起要给史铁生明年过60岁生日。他很感慨:“我真够本啊,也活到六十了!三十岁的时候,大夫们以为我顶多能再活十年,就是活到四十。现在是整整赚了二十年!”
大家开玩笑说,他和陈希米没有举行婚礼,应当在他60岁生日那天,举行一个隆重聚会,请好多人……
谁也没有料到,史铁生终究没能过上60岁的生日。
2010年12月30日下午,从医院做透析回到家的史铁生头疼得厉害,被送进医院,检查结果是颅内大面积出血……31日凌晨,史铁生停止了呼吸。遵照遗嘱,他的肝脏和角膜移植给了两名患者,大脑和脊椎捐献给医学院做研究。他的生命因而在人间得以延续。
史铁生的作品具有永恒的生命力。2018年,全国40部小说作品入选“改革开放四十年最具影响力小说”,其中就有史铁生的《我的遥远的清平湾》和《务虚笔记》。2019年,史铁生的长篇小说《我的丁一之旅》入选“新中国70年70部长篇小说典藏”。
史铁生的一生让人想起泰戈尔的名诗:“世界以痛吻我,我报之以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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