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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报:殷郊和殷洪的命运 ——《封神演义》漫谈
来源: 《今晚报》2021年6月29日第12版发稿时间:2021-06-30 17:28

  李新宇

  读过《封神演义》的人们都知道,殷郊和殷洪是两位王子,而且是嫡出而非庶出,可谓根正苗红,所以殷郊已是储君。但是,这两位王子的命运却非常可悲。

  他们的可悲命运首先来自父王为保护宠妃而诛杀王子。妲己为了完成颠覆殷商的使命,自然要谋取王后之位,于是用计陷害姜王后,使她被剜眼烙手,最后含冤死去。作为姜王后的亲生儿子,殷郊悲愤不已,要杀掉妲己,也在情理之中。但此时的纣王真是昏到家了,竟然为了妃子而不要儿子,下令将两个王子诛杀。幸亏有忠于殷商而不忠于纣王的方弼方相兄弟,他才被救走,但最终还是被追兵捉住。作为王子和储君,却要被斩首,而且因为纣王的权力,凡界已经没人能救他。在一般情况下,两位王子的命运会以这样的悲剧告终。

  然而,殷郊、殷洪却命不该绝,或者说有更可悲的命运等着他们。危急关头,恰逢赤精子和广成子经过朝歌,这两位神仙一商量,就把他们救了出来。殷郊拜广成子为师,殷洪拜赤精子为师,各自在山中修行多年,练就了一身本领。故事如果到此为止,殷郊、殷洪就又成了幸运儿。但是,小说作者显然不想让故事这样简单,所以就有了兄弟两人奉师命下山,然后又遇到申公豹,终于陷入两难境地。

  看上去他们的师父很慷慨,把全部看家本领都传授给他们,给了他们番天印、落魂钟、方天戟、雌雄剑等种种法宝,殷郊还有了三头六臂的法身。然而,两位师父又有点儿不放心,因为他们毕竟是纣王的儿子,儿子能帮助别人去攻打自己的父亲吗?王子能够帮助别国去灭自己的国家吗?所以他们被迫发下毒誓,殷洪是“若有他意,四肢俱成飞灰”;殷郊是“如改前言,当受犁锄之厄”。不知两位师父是否想到,尽管立有如此毒誓,殷郊殷洪还是被申公豹几句话就策反了,双双违背誓言,助商纣攻打西岐,生擒黄飞虎和黄天化,打伤哪吒,使伐纣大军严重受挫。直到最后,殷郊还向上天祷告:若番天印能砸开山路,即自己命不该绝,而且商汤气数未尽;若番天印砸不开山路,则说明自己命在旦夕,商汤气数已尽。占卜的结果是番天印砸开了一条山路。殷郊以为这就是天数,殷商将东山再起——然而,就在殷郊飞上山顶时,燃灯施法,两山合并,把殷郊紧紧夹住,只露出脑袋,然后用犁把脑袋锄掉。

  仔细想来,两位王子的悲剧命运内涵颇多。他们最后的确是面临艰难的选择。作为弟子,遵师命而助周伐纣,理所当然;但作为殷商王子,助他国攻打祖国,很难做到。虽然他们父子之间有追杀之恨,但帮助别人讨伐自己的父亲,已经有违人情。即使与父王已经恩断情绝,他们可以助周伐纣,却很难助周伐商,这也是人之常情。

  尤其是殷郊,作为殷商储君,未来的天子,殷商是他的国家。小说对殷郊性格的刻画很生动,写出了他内心的复杂矛盾。一方面,他是太子,不能不爱自己的国;另一方面,他曾被父王追杀,危急关头是师父广成子救了他的命,他理应遵从师命。他的命是师父救下来的,他的所有本领是师父教的,本应以身家性命遵从师命;但他又是纣王骨血、殷商储君,理应肩负起保商灭周的使命。

  小说生动地告诉人们,天命维新之际,王子们所面临的艰难选择:即使他们与宝座上的父王有深仇大恨,即使他们曾经被追杀,也仍然是内部矛盾;即使他们深知师命难违,即使他们曾经发下毒誓,也仍然靠不住。因为助周伐纣,他们功劳再大,西周也不是他们的国家,而保商伐周,保住的却是自己的江山。王子的立场是值得注意的:他们反纣而不反商。广成子和赤精子只是看到了他们反纣的一面,而忽视了他们不反商的一面,所以给伐纣大军造成了极大损失。

  总之,这一对兄弟很可怜,被父王追杀,已经决定了他们的可怜命运;反纣而不反商,又使他们成了殷商的殉葬品。因此,像广成子和赤精子那样救人,其实比见死不救更残忍。

     http://epaper.jwb.com.cn/jwb/html/2021-06/29/content_15364_4666722.htm

编辑:郝静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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