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不是机遇而是选择
周海冰
(2018年6月28日)
尊敬的曹雪涛校长、老师们、同学们、家人们：
今天我非常荣幸。十三年前，我错过了毕业典礼，感恩母校培养了我，又给了我这个圆梦的机会。诸君的欢颜，让我想起了当年准备博士论文的日子。一次次通宵达旦奋笔疾书，一次次推倒重写提炼升华。家人的陪伴、导师的指导、同事的支持，这一幕幕构成了我人生最温暖最光亮的底色。
当我收到演讲邀请的时候，无比惶恐。记得著名作家乔治·桑德斯在雪城大学毕业典礼上说过，“这种场合通常的范式是，一些像我这样一生犯过很多大错的老家伙，心怀诚意地给一群风华正茂、精力旺盛、前途无限的年轻人提点建议。”我不敢自居成功，也没什么现成的“锦囊”可供分享。反复琢磨，觉得可以与大家一起探讨如何面对人生选择这个命题。
先讲个小故事。我的女儿自小喜欢人文，不亲数理，申请大学时数学还不能考满分。我为此放下全部工作，每天课后给她恶补数学。这一天，她按惯例要去做志愿者，算上往返要四五个小时，而我给她出的模拟试卷依然还有错题！我要求女儿取消这段时间的志愿者、社团、乃至体育活动，一门心思刷题。她断然拒绝。想到自己三周以来的付出，我怒发冲冠。女儿见状大哭，反问我，“满分真的这么重要吗？”我被问愣住了。第二天我停止填鸭，放手女儿自己准备升学。
此后，夜深人静时我总会用女儿那句话问自己，这件事重要吗？答案渐渐显现：站在当下，满分显然有利于升学；放眼未来，好像这事又微不足道，很多更重要的因素决定着人生的幸福或成功。难点在于，我们做选择的时候，常常囿于当下的感受和情绪，没有在一个更长时间跨度上思考，不能清晰认知到什么是长期最重要的事。而正确的人生选择，应如王阳明所言，“须从根本求生死，莫向支流辨浊清”。同时，好的选择注定不是计算的结果，因为事态千变万化，宏观不可预测，人生无法用计算器求解，遵从价值观的指引就是应有之义。
感谢女儿勇敢坚守内心的选择，没有被一时得失羁绊；也以她的直言不讳，启示我重视选择的价值。
每一代人有每一代人的担当和挑战。我们毕业时，面临的最大挑战是中国市场经济转型的不确定性。借用校友黄仁宇先生的大历史观分析方法，宏观上，大家既不知道未来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具体实现形式会如何演进；微观上，也不知道每个个体将面对什么。后视镜看，管理好这些不确定性下的行为选择，并把自己作为一滴水融入民族复兴这个宽广海洋的人，在各行各业都有出色表现。而当时大家认为特别重要的事情，比如是否出国留学，是否去特区，都只是过程中泛起的微澜，对命运的影响并非决定性因素。
到了你们这一代人，很多同学可能会认为最大挑战来自于高房价和物质生活的压力，导致在人生选择上理想与现实产生冲突。我却不这么看。生物科技将大幅延长你们这一代人的寿命，AI的应用带来机器对人力的替代，区块链技术导致商业生态和社会关系的重构，SpaceX的成功也许让星际航行成为现实，这一切令人类社会正在突破时空的局限。因此对于你们，我认为真正的挑战是：作为个体，如何应对技术进步带来的快速社会迭代；作为社会的学术精英群体，在中华复兴的关键时刻，如何引领民族面对其他强国的残酷竞争。你们的一生中，各行各业及各个地区将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兴衰交替，你们的学习就业、择偶生育，乃至地区间迁徙的次数等等，可能都要显著增多，而选择时的时间变量既漫长又迅捷；你们的命运，可能性更多的同时随机性也更强。面对数量和强度如此之大的选择，你们的天赋才华是什么，还需要哪些“刻意训练”的技能？在遵循传统与创新迭代之间，如何平衡？对于即时满足和恒久忍耐，怎样取舍？人来人往，追随谁又远离谁？事实上，不是机遇本身，而是这一连串面对机遇所做的选择，最终决定了你的命运。我的建议是，观乎天文，以察时变；终日乾乾，与时偕行。这句祖先智慧告诉我们：关注变化，提升认知，终生学习，大抵会得到想要的人生。
最后，祝贺在座的各位毕业生获得博士学位，这意味着我们达到了学生生涯的最高峰。在离天空最近的地方，我们应该学会仰望星空，征途浩瀚，不离时代的主航道；我们也应该学会匍匐大地，怀抱江河，勇敢地坚持做“正确的事”。在此预祝大家，此生遇见最好的山水，最好的人！谢谢你们，谢谢南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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