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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时间的河流里,一盏起伏的,永远的明灯” ——纪念查良铮先生
来源: 中华读书报2025年4月2日第20版发稿时间:2025-04-11 10:23

  南开大学文学院穆旦塑像

  ■乌恩奇

  近年来,在一些时间节点上,我们在家庭内部都会纪念查良铮(穆旦)先生。查良铮是我外公查良策(秉枢)的族兄。他是诗人穆旦,20世纪世界桂冠诗人中唯一入选的中国诗人;他是翻译家查良铮,翻译了大量英、俄著名诗人的诗歌以及苏俄文艺理论著作;他是大学教师,课堂、讲台是他十分珍视的地方。

  一

  在我快八岁的时候,即十一年前——2014年9月,良铮外公第一次走近了我。那次,我的外公带着我的母亲和我重返他的母校,我们在南开园里住了两天。在细雨霏霏的上午,我们三人找到文学院的范孙楼。母亲说明来意后,看门的师傅很爽快地把通向花园的楼门锁给打开了。我蹦蹦跳跳地冲进花园,哇,好大啊! 仿佛突然闯进了一个菜园! 草好高,一看就是缺少打理、好久没人来过的样子。中间有尊塑像,就是良铮外公。在塑像旁,外公给我讲开了,可我那时懵懂贪玩,看见草丛间有好多南瓜,就不亦乐乎地跑来跑去数瓜玩,听嘛,是有一搭无一搭的。我被要求单独与塑像合了个影,只记住了这个外公留过学,挺有学问。谢别看门师傅时,这位爷爷说了一句话:“这都是国家的功臣啊!”这句话天津味十足,令我记忆犹新。后来,我上网查看了一下:穆旦花园落成于2007年,时值穆旦逝世30周年,南开大学文学院为传播穆旦诗歌的精神与魂魄,倡议在文学院的内庭院为穆旦造像。雕像铭牌下方镌刻着十六个字:“春临南开,怀我穆旦,勒石造像,以为永念。”

  从温馨的泥土里伸出来的以嫩枝举在高空中的树丛,

  沐浴着移转的金色的阳光。

  水彩未干的深蓝的天穹紧接着蔓绿的低矮的石墙,静静兜住了一个凉夏的清晨。

  ......如同我匆匆地来又匆匆而去,躲在密叶里的陌生的燕子永远鸣啭着同样的歌声。

  当我踏出这芜杂的门径,关在里面的是过去的日子,青草样的忧郁,红花样的青春。(穆旦:《园》,1938年8月)

  二

  十岁时,即2016年初夏,母亲前往南开大学外国语学院参加学术会议,把我带去了。会场就在良铮外公当年任教的教学楼里。我看到了挂在楼道里的良铮外公的大幅照片,好英俊啊! 这下我记住了他的相貌。母亲开会,我就自己在楼里溜达着玩,溜达着看。在晚上的“首届查良铮南开之夜——诗歌朗诵会”上,我见到了从美国短暂回来的查平姨(良铮外公的小女儿)。会议结束后,一位外国语学院的伯伯、当年良铮外公的邻居主动提出带我们去看看良铮外公一家住过的13公寓。在正午的阳光下,我们在这座老楼前前后后一边转,一边听伯伯讲良铮外公当时的悲凉境遇——这次我听进去了!此后,我的外公和母亲陆陆续续给我讲过良铮外公的坎坷人生……1977年2月26日,良铮外公因心脏病突发逝世。

  我们都在下面,你在高空飘扬,风是你的身体,你和太阳同行,常想飞出物外,却为地面拉紧。

  是写在天上的话,大家都认识,又简单明确,又博大无形,

  是英雄们的游魂活在今日。

  ……

  是大家的心,可是比大家聪明,

  带着清晨来,随黑夜而受苦,

  你最会说出自由的欢欣。

  四方的风暴,由你最先感受,是大家的方向,因你而胜利固定,我们爱慕你,如今属于人民。(穆旦:《旗》,1945年5月)

  三

  2017年清明节临近时,外公郑重地向全家提出:今年我们要去万安公墓给查良铮扫墓。母亲提议5月28日去,因为1985年的这天良铮外公的骨灰在北京万安公墓安葬。扫墓那天,在外公的影响下,本来我们一个家庭的纪念活动变成了北京查氏族人的集体行为。墓园肃静,阳光耀眼。那天的祭奠仪式上,外公是年龄最大者,而我是年龄最小者。我和大家一样全程站立。听着仪式上查振科舅舅等人的发言,瞬间我又记住了一点,良铮外公不仅是位诗名远播海内外的诗人,而且他精通英文和俄文,是一位优秀的翻译家! 这之后我问过从事俄罗斯文学研究的母亲:良铮外公翻译的诗歌好在哪里?

  查良铮是一位多产的翻译家,是“那个时代文学翻译特别是诗歌翻译的佼佼者”(王宏印语)。他的诗歌翻译始于清华大学读书期间。在英语诗歌方面,他翻译了拜伦、雪莱、济慈、艾略特、奥登等十一位诗人的325首诗,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拜伦的《唐璜》,此外还译有亚洲英语诗歌;在俄语诗歌方面,查良铮以翻译“俄罗斯诗歌的太阳”普希金与俄罗斯第一个哲理诗人丘特切夫的诗歌而著称,他译有普希金抒情诗502首、叙事诗9部,丘特切夫的诗128首。译笔传神,韵律生动——这是查译诗歌的基本风格吧!

  沉默吧,把你的一切情感和梦想,都藏在自己心间,就让它们在你的深心,

  好似夜空中明亮的星星,无言地升起,无言地降落,你可以欣赏它们而沉默。

  你的心怎能够吐诉一切?

  你又怎能使别人理解?

  他怎能知道你心灵的秘密?

  说出的思想已经被歪曲。

  不如挖掘你内在的源泉,

  你可以啜饮它,默默无言。

  (查良铮译:丘特切夫《沉默吧!》,1830年)

  四

  2018年是良铮外公的百年诞辰。4月5日,清明节当天,我又随母亲去了南开大学。母亲是作为特邀亲属嘉宾参加外国语学院主办的“纪念查良铮(穆旦)先生百年诞辰暨诗歌翻译国际学术研讨会”。这天还是良铮外公的生日,所有与会者先到范孙楼后花园的穆旦塑像前举行纪念仪式。花园完全不是我第一次去时的菜园模样了——里面没有了南瓜、不见了杂草,花园的名称也正式称为“穆旦花园”了。没有改变的是塑像侧后方围墙上铸有的“诗魂”两个大字,格外醒目。仪式临近开始,天空忽然飘下了雨丝,和四年前我第一次造访花园时的雨丝一样细、一样柔。那是思念之泪丝,纪念之泪雨。之后,我们亲属们受到南开大学校长的接见。可能看到我是其中年龄最小的,校长爷爷还跟我说了不少话呢! 一进入会场,我就感到气氛十分隆重,我肯定是最小的与会者。虽然我听不懂的地方很多,但我一直在坚持听,这就是我这个家族晚辈对祖辈最好的纪念! 身临这么盛大的纪念活动场合,我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良铮外公被这么多人铭记着,这么多人从四面八方聚集到一起来纪念他,因为他对民族和国家做出了杰出贡献。

  祖国在慈祥地拥抱你:为了祖国你牺牲了一切,你是希望的忠实的花朵。

  而我,很早便尝到忧患,不断受着迫害,

  我作了诽谤和愚蠢的报复的祭品;但是我的心却为自由和忍耐所坚定:

  我坦然遥望美好的未来,而暂时,朋友们的快乐也可以宽慰我的胸怀。

  (查良铮译:普希金《高加索的俘虏·献辞》,1822年)

  查良铮先生离我们而去已有四十八载了——思念年年在,纪念年年有。时间之河流淌不息,一盏明灯随着波浪起伏,但永不会熄灭……

  原文链接:https://epaper.gmw.cn/zhdsb/html/2025-04/02/nw.D110000zhdsb_20250402_1-20.htm?div=-1

  审核:丛敏

编辑:韦承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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