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军杰
陈省身是伟大的数学家、伟大的教育家和伟大的爱国者。作为一个伟大的数学家和爱国者，陈省身已经得到了举世公认，而作为一个伟大的教育家，教泽广布整个国际数学界和中国数学界，无数数学家对作为师长的陈省身心存感恩，充满无限景仰。为纪念陈省身诞辰100周年，这里，谨对陈省身的教育业绩和教育思想作一个粗浅的梳理。
一、培养了一大批世界级的数学家、科学家和数学人才
陈省身作为一个伟大的教育家，首先在于他一生培养了一大批世界级的数学家、科学家，仅直接培养的博士就约60名。一辈子投身于教育实践，在教育、研究一线耕耘70多年，中外罕见。
1926年，陈省身进入南开大学数学系学习，1928年，作为大三学生，他就成了姜立夫先生的助手，批改一、二、三年级大学生的作业，每月获补助10块大洋，这在当时可以买300斤小米。如果将他从事教育工作的起点从1928年算起，到2004年，陈省身从事教育工作的年限达77年。1930年进入清华大学读研究生时，系里先安排他给熊庆来教授做了一年的助教，月薪80元大洋。同时，系里给陈省身安排了“高等数学”课，实际内容是解析几何。19岁的陈省身正儿八经地讲起了课。1932年，学生入学，陈省身有机会当了一回“数学阅卷老师”。
1937年陈省身结束在欧洲的留学，以一个出类拔萃数学家的身份受聘成为清华大学教授，11月到长沙临时大学(1938年后为西南联合大学)任教，讲授“微积分”和“高等数学”。
陈省身起点之高，实属少有。而其执教时间之长，领导数学发展时间之长，更是世所罕见。从1937年到2004年，陈省身培养的学生和数学人才不计其数。
首届国家最高科技奖获得者、著名数学家吴文俊是陈省身弟子中的杰出代表之一。吴文俊说：“陈省身是我的领路人，决定了我一生的工作和科学道路。”他还说：“陈先生的贡献太大了……他对培养和吸引年轻人是不遗余力的。他既乐于助人，也善于助人，指导有方，把我们引上了科学的道路。我是他的一大批弟子中的一个。就算不是他的学生，受到他益处的年轻人也是数不胜数的。数学界之外的人士也深受他的影响。”
迄今为止，华人中唯一的菲尔兹数学奖得主、著名数学家丘成桐则是陈省身所培养博士中的杰出代表。丘成桐自1969年起跟随陈省身35年，有重要的事情都同陈省身讲，因此有“卅五载提携攻错，赏誉四方”之挽联，将自己的荣誉归为陈先生“赏誉”，其情之深挚可见一斑。
诺贝尔奖获得者杨振宁在西南联大读书时，就选修过陈省身的微分几何。两人的友谊更因为他们各自最重要的工作——数学领域的纤维丛与物理学中的规范场发生联系而成为世界科学界的佳话。而西南联大中后来成名的其他科学家，受益于陈省身数学课的也不在少数。
在当代中国数学界，知名数学家中的多数都或多或少、或直接或间接地受过陈省身的教益。田刚说过，正是陈先生的一场演讲，促使他决定将几何作为自己今后的研究方向。
无数数学家奉陈省身为“恩师”。这绝不是对陈省身在国际数学界地位的奉承，而是对陈省身作为一代宗师、巨匠，亲力亲为，对数学人才培养提携的由衷感恩。正如张恭庆所说：“大家公认陈省身先生是一位完人。”
在国内数学界，严志达、廖山涛、王宪钟、钟开莱、周毓麟、陈国才、曹锡华、张伟平等一大批早期院士和新院士、知名教授，都曾是陈省身亲自教授的学生。
1979年，世界各地300多名数学家集聚伯克利，他们高声齐唱，把颂歌献给陈省身：“向陈省身致敬！数学的伟人！他使高斯-博内公式家喻户晓，发现了内蕴的证明，他的真理传遍了世界。”这个颂歌，唱的是陈省身的数学成就，实际上更是对陈省身数学教育业绩的颂扬。正如张恭庆所作的评价：“他的学问做得最好，几乎没有哪个中国人能做到这个高度。他的为人也最好，在世界上的威望几乎还没有哪一个中国人能够达到。”
在国际数学界，最杰出的数学家很多自称是陈省身的学生。比如，著名数学家I.M.辛格在1979年陈省身退休会议的论文序中写道：“对我们多数人来说，陈省身教授就是现代微分几何。而我们，作为他的学生，感激他把我们引导到这片肥沃的土地上。”
2004年9月，在首届“邵逸夫奖”评选中，吴文俊与杨振宁共同起草了介绍陈省身的文章，评委会讨论中，一位委员提出了异议，他就是国际数学联盟秘书长格里菲思。他认为文章仅仅介绍学术成就尚不足以论证陈省身的一切贡献，陈省身对年轻一代的帮助、鼓励和爱护无人能及，应该大书特书。最后，格里菲思加上了这样一段话：“陈教授人情练达，最喜欢和不同年龄及兴趣的朋友相聚，畅谈数学，对有机会与他共事的人，更扶掖不遗余力。今天，陈教授桃李满天下，门生遍布美国各大院校数学系，他在中国的影响更是有目共睹。”
这是国际数学界对陈省身作为一个伟大教育家的公认和评价。
在中国，党和国家领导人也十分认可和重视陈省身在我国数学领域的作用和地位。邓小平3次接见过陈省身并有两次宴请，江泽民则至少有9次正式接见陈省身。2000年10月13日，江泽民接见陈省身时就曾“感谢陈省身教授多年来为中国培养了大批优秀数学人才，并希望他在中国数学学科的发展方面继续发挥作用，使这个学科早日跨入世界领先行列”。
二、建立三大国家级数学研究所，延揽培养人才
陈省身一生的重要成就之一，包括建立3个国家级的数学研究所，为推动数学研究和人才培养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一)建中央研究院数学研究所
1946年4月，经过在普林斯顿的两年访问，陈省身已成为国际微分几何界无可争辩的领袖人物。同年5月，在姜立夫的推荐下，中央研究院请陈省身代理姜立夫担任中央研究院数学研究所筹备处主任职务，着手建立数学研究所。
研究所以开展研究、取得成果为主要目标，而洞悉世界数学发展潮流，明了中国数学研究特点及与世界差距的陈省身，别具匠心地提出“以培养新人为第一要务”。正如他后来所承认的：他把研究所办成了研究生院。陈省身认为，办好研究所的第一要务是培养新人。陈省身致函著名大学数学系，请他们各自推荐3年内毕业的最优秀学生。应征者踊跃。不久数学所就出现了十几位活跃的年轻“助理研究员”。这一远见卓识，使得中央数学研究所人才济济，成为未来数学家的摇篮。
吴文俊就是在这里见到陈省身，然后很快走上国际数学前沿并成为中国数学界的领袖人物的。廖山涛，后来当选院士，获第三世界科学奖；周毓麟，在偏微分方程上卓有成绩，当选为中科院院士；陈国才、杨忠道成为美国的大学教授，路见可、张素诚、孙以丰、叶彦谦、曹锡华、陈杰、林铣、朱德祥等，都成为国内数学界知名教授。
经过半年多高效的筹备，数学所已具备正式成立的条件。姜立夫坚辞不受所长之职，并极力推荐陈省身任所长，陈省身则坚辞，最后同意出任代理所长，主持研究所工作。姜立夫向当时教育部长朱家骅的推荐信中写道：代理主任陈省身志趣纯洁，干练有为，与全院新旧同仁相处融洽。其学业成就尤为超卓……不但美国数学专家一致推重，所见欧陆当世大师亦复交口称许。本院数学所长之选宜推省身第一。”
陈省身培育新人并没有讲自己最出色的工作微分几何，而是从根本做起，将“代数拓扑”作为追赶国际先进水平的台阶。时隔60多年后，代数拓扑的巨大作用证明了当年陈省身以此培养新人的远见卓识。
(二)建美国国家数学科学研究所
1978年，美国打算成立一个国家拨款的数学研究所，以形成普林斯顿之外的数学中心。美国各大学、机构都在争抢，而陈省身和辛格提出的在西部加州伯克利加大校园的方案最终获得了批准，并委托陈省身筹办并出任美国国家数学科学研究所(简称MSRI)第一任所长。正是陈省身个人的学术威望，他的行政办事能力，以及天时、地利、人和，促成了这件影响深远的数学盛事。
陈省身称自己管理的原则是“少做事、没计划”，他说：“我办事的一个原则就是少做事……办这个所最要紧的是把有能力的数学家找在一起。找来之后就不要管了，就让他们自己搞去。我想研究(尤其是纯粹数学的研究)没法子有计划。现在你要政府拨款或跟机关要经费的话，动不动就要你的计划。可是根据计划里头能够做出来的东西大概不是最有价值的。所以最好没有计划，不过这没法子跟管钱的人讲清楚。”而最难的恰恰在于“把有能力的数学家找在一起”，这又恰恰是陈省身的能力所在。
在陈省身的领导下，伯克利很快成为又一个世界数学中心。
(三)创办南开数学研究所
南开数学研究所的创办，使陈省身数学人才培养有了一个新的根据地。
1983年9月，中央回复教育部，正式同意聘请陈省身来华任南开数学所所长。陈省身担任南开数学研究所所长这一实际职务，开创了中国利用国外智力的新模式，推动了国外人才引进的整体工作。
1985年，南开数学所正式挂牌成立。陈省身自己说：除了伯龙、陈璞之外，南开数学所是我的“第三个”孩子。陈省身巨大的国际声望和领导才能，他的呕心沥血，他的奉献付出和无上的人格魅力，使得南开数学研究所在国内很快形成影响，并一步步成为数学人才培养和研究的重镇，并迈入国际数学研究中心。
南开数学所并不是南开大学的数学所，而是一个国家级的数学研究机构。建所之初，就把办所宗旨确定为“立足南开，面向全国，放眼世界”。这个“面向全国”不是口号，其实际做法成为国内研究机构的典范。
鉴于当时中国的数学还处于恢复发展的起步阶段，为真正办成开放的数学所，真正面向全国，陈省身确定每年选择一个主题，聘请国内一流专家担任专家委员会，在南开举行为时3个月至半年的学习班。国内专家从基础讲起，再到研究的前沿，然后多半由陈省身出面邀请国际名家来演讲，使大家迅速接近世界先进水平。从1985年到1995年，这样的“学术年”举办了12次，姜伯驹、杨振宁、廖山涛、吴文俊、杨乐、陈省身等大家分别担任不同年份的主讲人。
连续11年举办学术年，使得南开数学所在全国数学界赢得了盛誉。知名数学家、吉林大学教授王柔怀写道：“参加1985年-1986年偏微年活动的教授、副教授、讲师和研究生竟达205人之多，国外应邀前来作专题系统讲学的专家也达11人。国外一些同行就曾明确表示，想不到他们相当专业的讲座听众总是济济一堂，这在世界上其他任何学府都是找不到的，这使他们倍感兴奋，感到知遇知音，自当尽展平生专长。国内师生，深受长期封闭之害，更十分珍惜以陈省身先生为首的南开数学所替大家争取到的大好学术交流机会。”
南开数学所服务全国，对于提升中国数学人才的眼界和学术水平，发挥了不可磨灭的作用。
1989年国内政治风波对国际交流产生了巨大影响。但陈省身9月如期回南开，他到天津之后，看到很多原来计划要来的人都不来了，一片冷清。陈省身对胡国定说，有人大概不赞成我回来，但是，我必须回来，我是所长。他们当面不会骂我，至于背后怎样，就随他去了。10月11日，江泽民会见了陈省身。
南开数学所的成就，还表现在数学所拥有龙以明、葛墨林、张伟平、陈永川、扶磊等一批杰出的数学家，在不同领域做出了具有国际水平的工作。龙以明、张伟平还应邀在2002年国际数学家大会上作45分钟报告。
进入21世纪，陈省身并不满足于“面向全国”所取得的成就，他再次引导南开数学所“走向国际”。2001年，他提出并创建了南开国际数学研究中心，为“数学强国”的实现再一次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三、作为当代中国数学领袖，组织、推动国际国内交流，提升中国数学人才的整体水平，组织、推动和带领中国成为数学大国，并向数学强国迈进
从南开到清华，从汉堡到巴黎，从西南联大到普林斯顿，陈省身“独步遥登百丈楼”，来到世界数学之巅。这个独特的经历和他的独具的广阔视野，使得陈省身高度重视数学的交流与合作。他把交流与合作视为提高数学水平的极其重要的途径，而不是关起门来搞数学。
作为20世纪最伟大的数学家之一，陈省身在30年代就成为世界顶级的数学家，并在个体层面上代表中国数学达到了国际领先水平。他在西南联大的执教和对新中国数学会的组建中，对中国数学水平的提高发挥了积极作用。40年代，他在美国普林斯顿大学所作的关于高斯-博内公式和陈省身示性类的研究，将他置身于世界顶尖数学家行列。而他1945年9月在美国数学会关于“大范围微分几何若干新观点”的演讲，表明了“整体微分几何新时代的到来”。他的个人成就无疑提高了国际对中国人数学能力的认识。他不仅领导了世界数学的潮流和发展，而且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再次成为中国数学发展的领袖，引领了中国数学的健康快速发展和走向国际。陈省身的至美人格和言传身教，对于铸就中国当代数学人的品质风骨可以说产生了积极影响。
吴文俊曾经说过：大师不仅要有很高的造诣，还要有指挥千军万马的本领。
陈省身无疑是一位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师。
从1972年重返祖国大陆，陈省身就开始为推动当代中国数学的发展而奔波奋斗。1979年中美建交，中国的政治经济教育科学也在十一届三中全会后重新走上坦途，陈省身看到，尽自己的能力推动中国数学发展的时机逐渐成熟。于是，1980年，他响亮地提出“在廿一世纪中国成为数学大国”的伟大目标。这一目标后来被称为著名的“陈省身猜想”。
从那时起，到2004年生命的终点，陈省身在20多年的时间里为推动中国数学发展发挥了极为重要的领袖作用，对中国的数学教育事业作出了重要的贡献，推动了整个中国数学人才的提升。胡国定曾评价说：“为了在中国建立数学大国，在中国的土地上建立起独立培养高级人才的基地……陈先生在这二三十年如一日，一点一滴的无数活动中，无不渗透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8个大字。”
以2002年世界数学家大会在中国召开为标志，不仅实现了中国成为世界数学大国的梦想，同时，为中国向世界数学强国迈进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第一，从1980年在北京大学开设“微分几何”课程起，陈省身致力于中国人才的培养和交流。如上所述，从1985年到1995年在南开数学所举办的面向全国的12个学术年，对于提高中国数学水平，以及人才培养、交流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第二，陈省身极力向中国领导人建议，加强对数学这一基础科学的投入与重视，整体上推动了中国数学的发展。在上世纪70年代，陈省身就先后与郭沫若、周培源、吴有训等科学界、教育界领导会见，并与邓小平、聂荣臻、方毅等国家领导人会见，将国际先进的理念带给中国领导人。80年代后，他又先后多次与邓小平、江泽民、李鹏、万里、张劲夫、宋健、方毅、李铁映、谷牧、李岚清、张立昌等党和国家领导人会见，交流对中国教育、数学、科技发展的意见。其中，一系列建议对中国的数学教育、人才培养产生了重要成果。比如，全国有名的“国务院特殊津贴”的设立就是陈省身向邓小平建议后设立的。又如，1988年，李铁映参加一次数学会议时表示，要向陈省身“送一个礼”，在软件(政策上)和硬件(经费)上支持“陈省身猜想”的实现。而陈省身表示：实现数学大国，不是南开一家能做到的，这是全国的任务，经费应归全国的数学界共同使用。这样，经李鹏批准，就有了专门支持数学发展的“数学天元基金”，对于中国数学的发展发挥了重要作用。
第三，积极推进中国数学家的国际交流。1972年9月，陈省身第一次回到新中国，《人民日报》对他的抵达、会见、离开分别进行了3次报道。他向中国政府转交了美国科学院、美国科学学会、美国医学会的3封信，他在中科院的演讲给与外界隔绝状态下的中国数学界带来一股清新之风。而他会见中国科学界一些人物，多少会影响到改善这些人物的命运。如会见当时已被“打倒”的钱伟长时，钱伟长正在车间劳动，换好衣服后才赶来。陈省身对于促进中国数学家的国际交流不遗余力，诸多数学家受益并众口相传。
第四，倡议并成功促成中国举办世界数学家大会，标志中国成为世界数学大国。1993年5月，陈省身和丘成桐向江泽民建议：中国争取在20世纪末或21世纪初举办一次国际数学家大会。陈省身不顾年事已高，为大会在中国的举办奔走联络，运用自己巨大的影响力，促成了2002年国际数学家大会在北京成功召开。江泽民、温家宝、李岚清等领导亲自出席，全世界4000余名数学家汇聚人民大会堂，本届数学家大会成为该会历史上最成功的一次。大批中国数学家与会，田刚、张伟平、龙以明等十几位中国数学家在会上作1小时发言或45分钟发言。大会的成功举办，标志着中国成为国际公认的数学大国。
第五，推动中国向世界数学强国迈进。2001年夏，陈省身向胡国定提出建立“够规模的国际数学研究中心”和建设“数学强国”的愿望。他说：“我们应该建设一个达到世界一流水准的、100年不落后的国际数学研究中心。当国家经济进一步发展，我们甚至可以支付和国外相同数目的薪金，请他们来南开作研究。只有当中国能够吸引世界上最优秀数学家前来工作的时候，数学强国的理想才能实现。”
陈省身的设想得到了南开大学领导和数学研究所同事的热烈响应，在胡国定的积极奔走下，陈省身的设想得到了国家超乎想象的支持。2003年7月，由国家经济计划委员会直接拨款1亿多元的南开国际数学研究中心大楼动工并于2004年投入使用，陈省身将之称为“世界数学中心的Number One”，它也成为中国迈向数学强国的重要基地之一。
当然，建设数学强国最重要的还是人才的交流和培养，陈省身为之付出的努力世界有目共睹。
四、淡泊名利，毫不吝惜地将自己的财产回报给教育事业
陈省身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数学，他成就至伟，声望至高，获誉至高，但他本人淡泊名利，除了奉献自己的全部心血，还把大部分的收入和奖金回报给了数学科学的研究、人才的培养、机构的建设和数学普及上。
早在1987年3月，陈省身就在给胡国定的信中写道：“我的遗嘱，会有一笔钱给南开数学所。”而实际上，陈省身生前就已将更多的财产捐献给了数学事业。
2002年，国际数学家大会召开，陈省身作为大会名誉主席，向大会捐款20万元，是这一届大会收到的最大一笔个人捐款。
2003年，美国数学科学研究所扩建，陈省身带头捐款，启动了该楼的募捐活动。这个大楼被命名为“陈省身楼”。
从上世纪80年代南开数学所创建起，陈省身就大量向该所捐助。其中，他获得沃尔夫奖的5万美元就全部捐出，光汽车就捐献了4辆，图书资料和其他零星捐助已无法精确统计。
2004年，陈省身获得邵逸夫奖，奖金100万美元。陈省身也毫不犹豫地将这笔钱全部捐赠给他的数学事业。
五、陈省身的教育思想博大精深陈省身投身于数学教育70多年，作为世界和中国数学的领袖，他提出和实践了一系列重要的教育思想。
第一，主张本土教育，立足于在国内培养人才，建南开数学研究所。他对美国对于高级人才的吸引极具洞察力，积极推动中国数学家到美国交流，但对于国家派遣研究生到美国留学一直持保留态度，对于美国对高级人才的吸引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觉。他建立南开数学研究所，正是立足于本土教育的一个实践。
第二，得天下之英才而教育之。陈省身说：“‘得天下之英才而教育之’，是我一生的幸运。”陈省身的教育对象不分门户，只要是有数学能力的年轻人，他就尽最大的努力去帮助，这也正是陈省身在全世界、在全国各地数学界受到一致尊敬的重要原因。也正因为如此，无数数学家奉他为“恩师”。
第三，搞数学研究不一定是功利性的，它的应用说不定就会在哪里得以实现。“我们甚至可以预见纯数学与应用数学的统一”。
第四，“以培养新人为第一要务”，上世纪40年代陈省身就确立并实践了这样的理念。他特别注重倾听、尊重年轻人的想法，认为研究要靠年轻人，从不以权威压制别人。姜伯驹评价说：“最要紧的是，陈先生将学术年定位为面向年轻人……也充分体现了他对发展中国数学的看法：就是要培养年轻人。当时如此，今后也如此。”
第五，陈省身高度注重本科教学，九十高龄仍投身本科教育。
第六，陈省身主张，数学研究的管理重要的是“好的人”、好的团队，把“好的人”招来，具体研究的事就不用多管了。
第七，同行交流、国际国内交流是提高的重要手段和途径，推动中国数学走向世界。
第八，注重合作，优势互补才能做出更好更大的成绩，陈省身的许多重要成果都是与其他数学家或自己的学生合作产生的。他说，科学竞争“如果注入人的因素，将会使我们这一门学科更加健康，更加有趣”。
第九，他积极推动提高科研人员、教育工作者的待遇。
第十，注重科普，推广数学的美、数学的好玩，倡导快乐数学理念，让数学为更多年轻人接受。他亲自担任天津科技馆名誉馆长，推动天津科技馆建立数学之美展区。他还亲自制作科普性质的数学之美挂历，影响广泛。
十一，关心中小学数学教育，持续关注并高度肯定中国中学生参加国际奥数竞赛的骄人成绩。
十二，注重数学史的教育，注重挖掘中国古代数学的价值，注重数学与哲学联系统一。
陈省身的教育伟业，还可以作进一步的梳理。而陈省身的教育思想博大精深，一定会有更多的方家进行深入的研究梳理和阐述。
“他对数学的贡献是永久的、决定性的、得到公认的。而他的科学遗产和精神遗产也是永恒的”。陈省身作为伟大教育家的丰功伟绩，必定会为数学界、科学界、教育界之外更广泛的人们所认识。(作者为今晚报社高级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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