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婴戈
抗日时保存中国科技文化之火种的“西南联大”由南开、北大、清华组成,1946年南开回津复校。“文革”期间,南开又遭摧残,1978年才又迎来春天,我就是那一年成为南开人的。
回首在南开大学中文系的四年时光,印象较深的要算现代汉语语法课。我们刚入校,就有“现汉语法”课,授课的老师是宋玉柱先生。宋先生的课程从“主谓宾、定状补”基本句式讲起,直讲到“‘把’字句”“‘被’字句”“无主句”等等,抽象的语言现象在宋先生嘴里趣味横生,同学们听得兴趣盎然,基础打得扎实。我大学毕业后,教古典文学,但在南开大学学的现代汉语,仍然是我在古典文学方面发展的基础。同班同学韩小蕙曾说,她工作的光明日报社,来自全国各大学的毕业生都有,在审定稿件时,她这位南开毕业生对现汉语法掌握得最准确、最精当,其他编辑对稿件上的语句把握不定时,都来请教小蕙。这时,小蕙觉得南开毕业生的分量很重。
我自己也遇到过类似的事。我到杭州探亲,正赶上亲戚的孩子要迎接高考。我为她补习语文,给她讲解了掌握“现汉语法”的要点与窍门。这位高三学生一下子就抓住了现汉语法的诀窍。高考中,她语文考出了好成绩,特意感谢我。其实,我这点儿现汉的语法知识,还不是从南开的宋先生那里“复制”来的,只是到杭州“粘贴”了一下,就诲人不倦了。
1978年成为南开大学中文系的学生,是幸运的。那时,能亲耳聆听邢公畹、王达津、朱维之、宁宗一、郝世峰、鲁德才等等这些先生的课程。受到诸多名师的指导,对我们以后为人和为学都受益匪浅。把中国古典诗词讲得精美绝伦、如玉般温润的叶嘉莹先生刚从海外归来。她给我们讲那情意缠绵、辗转反侧的《古诗十九首》:“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让我们不觉沉浸其中,感慨不已。这些诗里的情意正是多年漂泊海外的叶先生内心情感的写照呀!在南开园,叶先生有了“知音”感。
1978年开启了“改革开放”的大幕,思想解放的春风回荡在南开园。在1978年最后一个周六,南开主楼101大教室里,中文系学生社团“诗魂社”举办了题为“思想解放之火”的诗歌朗诵会。黑板上画了楼宇、湖泊、花卉的图案。虽然在冬季,黑板上的景致鲜明地传递着春天的气息,特别是“思想解放之火”几个火红的大字十分耀眼醒目!
朗诵会上“思想解放之火”燃烧最热烈的是刘卫国同学创作的长诗《呼唤科学民主》,其中的排比句,我现在还记得:“我不满,炸药发明者的后代,不能用核能源为自己点亮一盏读书的明灯;我不满,指南针发明者的后代,在发展现代化国家的道路上,确定的方向总要左右摇摆……”在1978年,创作这样的诗篇是要有很大勇气的!
要知道,那个月份,中国共产党刚刚召开了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党和国家的工作重心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
2019年10月,南开大学举行百年校庆,对百年校庆的回眸,我们内心都回荡着毕业前的心声“:南开、南开,难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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