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80至90年代,俄国广大民众处于深重灾难之中。当时“民粹派”提出改良主义主张——“小事论”,认为知识分子的基本任务是为人民做些小事,如普及文化,办学校和建医院等等。这种理论实际上只能起到麻痹人民、缓和尖锐的社会矛盾的作用,被列宁斥之为“补缀现行制度的温和的自由主义办法”。作为一位关心国家政治生活的文学家,契诃夫在作品里必然涉及这一重大话题。《带阁楼的房子》(1896)充分反映了他对“小事论”及其鼓吹者的否定态度。
小说以美丽的自然风光为背景,从那幢带阁楼的房子展开故事,将画家和米修斯的爱情作为主线,从侧面揭露俄国农村的贫穷落后。米修斯的姐姐莉达终日奔波于地方自治会、农村、学校之间,教儿童识字,为农民治病……她坚信自己是正确的:“人不应该闲坐着不干事。尽自己的能力去做,那我们就是对的。”而画家对她从事的那些慈善活动却持反对态度,认为这样不能真正把民众解救出来:“人民被一条大链子锁住,您不去砸开锁链,反倒给它添上新的链环……”
这话是对“小事论”非常形象、非常深刻的批判。
他俩常常争论。莉达不能容忍画家,要求妹妹同他分手,粗暴扼杀了那对恋人的纯真爱情。虽然画家对莉达驳斥得非常有力,但与同时代的绝大多数知识分子一样,他自己也不能提出一个解决矛盾的正确途径——这正是作者本人思想局限性的反映。
小说具有反抗社会制度的强烈意识,同时又充满浓郁的抒情色彩:草原、小路、野花、白桦林、夜月星空、白色房子、窗内灯光……小说结尾,画家轻轻呼唤着:“米修斯,你在哪里?”
作品的景物是以契诃夫的挚友列维坦客居的戈尔卡村为原型。列维坦因陷入爱情纠纷开枪自杀受伤,契诃夫去为他治疗。戈尔卡景色迷人,特别是那座带阁楼的房子,作家将所有景物通通记下。好友康复后,他返回莫斯科便把新素材再现到这篇小说里。
契诃夫巧妙地将小说的政治色彩和浓郁的诗意紧密而又自然地交织在一起,这是篇思想性与艺术性完美结合的卓越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