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默小品不是指当下流行于荧屏的表演艺术,而是一种诉诸文字、比笑话更为短小精粹的生活插曲。它的幽默风格也不像一般笑话那样直截了当,而是千方百计地包藏、遮掩,读者需经过一番思索和体味,才能悟出其潜在的喜剧性内涵。它就像谜语一样,谜底在谜面下隐藏着,其妙趣也在于逗引观赏者的破谜智慧。
请看一则:“约翰:我求你一件事,你能为我保密吗?大卫:当然可以。约翰:近来我手头有些紧,你能借我些钱吗?大卫:不必担心,我就当没听见。”乍听起来,好像是大卫满口答应了约翰的请求;细一琢磨,大卫却委婉地回绝了他。不仅在保密这一点上“就当没听见”;同时,对他借钱的要求也一语双关地答复了。我们从谜面解开谜底,需要一番由表及里地审度或由此及彼的联想。
再看:“警官:你们四个人还抓不住一个罪犯,简直是饭桶!警察:长官,我们不是饭桶,罪犯虽然跑了,但我们把他的指纹带回来了。警官:在哪儿?警察:在我们脸上。”警察脸上的指纹,显然是罪犯打的巴掌。我们可以从这一结果推论出四人的熊样儿。谜面下掩藏着谜底,谜底和谜面往往是同一事物的两个方面,两者之间存在着同一性关系。
再看:“儿子:刚才那个人,大概是个大干部吧?爸爸:他脸上又没有标志,你怎么知道?儿子:但你脸上有啊!”“爸爸”脸上低三下四的卑微情态,反衬出“大干部”的神气十足。“审度”仿佛是一条曲径通幽的小路,需要有见微知著的洞察、曲中求直的判识以及量中求质的概括。由表及里审度的同时,也要有由此及彼的联想。不从对方而从自己的父亲身上推论,不失为顺势连类的一种智慧。
此外,同一词语的此义和彼义、表面义和潜在义,都可能因“双义推衍”而酿造情趣。请看:“萧伯纳是个出名的瘦子。有一次,一个胖得像猪一样的资本家笑着对他说:‘一见到你,我就知道目前世界正在闹饥荒。’萧伯纳也笑了笑,说道:‘而我一见到你,就知道目前世界上正在闹饥荒的原因。’”萧伯纳对资本家的讥讽,并不“另开新篇”只是“原件退回”——虽锋芒不显,却也一语双关。其艺术效果全在静心默会、反复品味中获得。
再看:“一个在饭馆就餐的女人叫过侍者,要求关掉空调机。过了几分钟,她又热得扇扇子,要求侍者把空调机开起来,当她又抱怨空调机时,邻桌的一个男子把侍者叫过来说:‘她把你折腾得够呛。’‘一点儿也不,’侍者答道:‘我是在折腾她,我们并没有装空调机。’”这是动机和效果的头足倒置,可以逆向思维,发现荒诞的意味:心浮气躁的女人只是自己折腾自己。
再看:“编辑:您的稿子我们看过了,总的印象是艺术上还不够成熟,显得幼稚些。作者:那你们就当作儿童文学发表吧。”编辑提出不能发表的理由,恰是作者认为可以发表的理由。其喜剧意味全在于对“幼稚”的歧义:一个指艺术上的不成熟;一个歪解为儿童天真烂漫的纯真气质。歧义在汉语词汇中极其丰富,为酿造喜剧意味的“双义推衍”提供了广阔的创造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