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嘉莹 口述 宋文彬 整理
“凤箫吹断水云闲”，凤箫，是最美丽的一种箫，上边有美丽的装饰。“凤箫吹断水云闲”，有的版本是“水云间”。这个“间”字和“闲”字在中国古代是可以通用的，可是，仔细说起来，用法也有不同。“间”，是说在水云的中间，凤箫的箫声飘荡在水云的中间。可是如果用“闲”字的话，就有更多的意思，不只是从天上的云到地上的水，中间都布满了箫声，而且水是悠闲的，云是悠闲的，箫声也是悠闲的。你要知道，“闲”有一种姿态。说“水云间”，水可以是死水、不动的水，云也有的时候停在天上，也可以是不动的云。可是你要用一个“闲”字，给人的感觉就是水也在动，云也在动，使得水、云、箫声都悠扬浮动起来，所以，我认为“闲”字比“间”字好，一个“闲”字可以使我们有丰富的联想，这个字也使得箫、水、云完全活动了起来。
所谓“吹断”，是说尽你的力量吹，吹到最多、最好，吹到你尽兴，把凤箫的箫声吹到最美。你要知道，李后主的这种飞扬的意兴没有停止在这里，一首曲子吹到尽头了，还不够，还要再吹一遍，这便是“重按”，“重按霓裳歌遍彻”。“按”者，是说“按曲”，什么叫“按曲”呢？这个“按”是“奏”的意思，无论演奏什么曲子都可以叫“按”。
演奏什么呢？演奏《霓裳》。相传唐明皇作过一个曲子叫《霓裳羽衣曲》，关于《霓裳羽衣曲》还有一个神话的传说：传说唐明皇有一次做梦，梦见他去游月宫，听到月亮里边有人在演奏一段曲子，曲子非常美。唐明皇是懂得音乐的，他也会作曲子，所以他醒了以后，就把这个曲子记了下来。当然，不是完全记得清楚，他后来又增加了内容，或者让乐师按照他的想法谱成了一个曲子，这就是后来的《霓裳羽衣曲》。而且，人们还可以随着这首乐曲跳舞。唐明皇后来宠爱杨贵妃，就常常让人演奏《霓裳羽衣曲》，杨贵妃可以伴舞。后来，唐明皇贪图享乐，就发生了“安史之乱”，把兴盛的大唐王朝的根基摧毁了，唐朝一直没有再复兴起来。唐朝由盛到衰的转折点，就是“安史之乱”，据说《霓裳羽衣曲》在战乱之中没有保存下来，亡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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