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张更辉
2022年2月28日,在前往学校的路上,史作清教授亲属打来电话,我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因为史老师已卧病在床近两年了。“史老师走了”,得知消息,悲痛涌上心头。
史老师出生于1937年,河北省威县人,1957年考入南开大学化学系,毕业后留校任教直至退休。他长期从事功能高分子材料研究,曾获评天津市授衔中青年专家,培养了几十名硕士博士生,开发出多类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高分子材料并实现产业化。
与史老师认识,缘起22年前。2000年,得知高考成绩后,我所在高中的教务处主任、南开校友季路老师联系了史老师。史老师说我的分数够南开,学理科的话,建议报化学。
入学时,父亲送我到天津。在南开大学思源堂,我们拜访了史老师。他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印象,我至今记忆犹新。从家乡到求学到工作再到南开,史老师娓娓道来,消除了我刚到天津的忐忑紧张。回到威县,父亲逢人就夸“史教授人真好”。
那时候的我,没见过多少世面,到哪里都怯怯的。史老师给了我很多帮助和鼓励,多次邀请我去家里吃饭;考虑到年龄,我一直称呼史老师夫人为奶奶。自此,远离家乡的我,在南开就像有了一个家。入学不久,史老师得知了我的生日,便打电话让我去吃饭。到家时,史奶奶包好了饺子,准备好了蛋糕。在《生日歌》和摇曳烛光里,我热泪盈眶。
史老师长期在何炳林院士身边工作,一起共事40多年。他常跟我讲何先生的回国经历,讲何先生为国家需要研究树脂的故事。他多次提起何先生在事业上有4个“儿子”:高分子所、重点实验室、化工厂、和成公司,史老师在这四个地方都长期工作过,直至退休还担任和成公司的董事长。从那时起,我对南开树脂的辉煌历史和重要贡献有了了解,为老一辈科学家爱国奉献的精神所感动,也对高分子学科产生了兴趣。
2003年,在保送读博时,我选择了高分子方向。史老师说:“我快退休了,给你推荐一位优秀的年青老师吧”,于是我就到了阎虎生教授门下。两位老师组建了一个课题组,是所里研究树脂的主要力量。这样一来,我对史老师就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史老师在树脂研发应用方面贡献突出,曾获得国家自然科学二等奖、天津市科学技术进步奖、杜邦科技创新奖。2010年,中国发明协会还为他颁发了“发明创业奖”。
史老师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好多次史奶奶都说,大年三十他也去实验室,忙着所里,忙着公司,一年年天天如此。他身材高大挺拔,常穿一件浅色风衣,儒雅的学者风范令人敬仰。在所里,每每提到史老师,他的同事、学生总会竖起大拇指。
2009年,我博士毕业。学院领导问我是否有意向留校做辅导员?我觉得有挑战,也想到了离开专业会不会可惜,就特地请教史老师。他说,大学有很多平台,未来发展有很多可能。他讲到自己留校任教,是当时有师资需要;之后,也是因学校需要,做了科研和成果转化等工作。史老师为我开阔了思路,坚定了信心;面试时,学校领导问我为什么留校,我说是受到一位老南开人的影响。
从读大学到读博直至留校,人生最紧要的关键几步,我都得到了史老师的关心和指导。
近些年,史奶奶身体不好,史老师儿子在威县,他们就回了河北。史老师依旧忙碌,既照顾着史奶奶,又担任了当地一家企业的名誉董事长,继续从事树脂研发。开始几年,他经常回天津,每次我都说,需要接送您说话。可他总不好意思跟我讲。有次赶上我从威县回津,接他一起回来。不巧堵车,下午一点多出发,到津已是晚上八九点。这是史老师唯一一次乘我车往返津冀。
在史老师告别仪式上,他的亲友、同事、学生都说“史老师帮了很多人,做了很多事,却很少为自己着想”“他总不好意思麻烦别人”。2019年南开大学百年校庆,史老师从河北来津,我陪他到化学楼转了转,碰到几位熟悉的同事,他们说好久不见,很高兴,一起合了影;又到了思源堂,到了蒙民伟楼,到了以前工作过的实验室。从这以后,我在天津就再也没见过史老师。
史老师走了,多位老师想去为他送行。大家请假,报备,往返千里为史老师送行。途中,高分子所的老师说得致个悼词,但没准备,于是,就在车上现写、手写。大家一起回忆史老师的点点滴滴,写了一稿,觉得不够,又补充誊写一稿。虽然路途颠簸,密密麻麻的小字,写满了怀念。
3月2日,我赶到史老师告别仪式,看到慈祥的史老师照片,顿时热泪涌出,“我们来晚了”。多想再跟以往一样,回到县里就能去看看老先生;多想再在南开园,陪着先生到思源堂、蒙民伟楼转一转;多想再听史老师说说南开历史,讲讲何先生的故事;多想再听他如数家珍地讲怎么做树脂、用树脂……可如今,再想聆听恩师教诲,只能是回想了。
与史老师相识20多年,让我见证了一位老南开人的风采。老乡们说,史老师是农家子弟,上世纪50年代考南开,很不容易;老乡们说,史老师成了名牌大学教授,培养了很多学生,为国家作了贡献;老乡们说,以前村里只许三门礼炮送行,这次破例,请来九门礼炮为他送行。
在为先生写悼词时,我在末尾加了一句“一起缅怀我们的老前辈,送别我们的好老师”。
作者单位:南开大学周恩来政府管理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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