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博
2016年，笔者在孔夫子旧书网的在线拍卖版块看到一份竞拍品，是两本侵华日军的私人相册。相册为精装，一册为深绿色封面，其上印有“FREE”的金色字体(以下简称“深绿色相册”)，另一册为天蓝色封面，配有金色纹饰(以下简称“天蓝色相册”)。内页均为20页，照片固定采用传统的粘贴形式。
从照片内容看，以侵华日军的个人肖像和生活照为主。穿插一些在中国行程中的风景名胜。其中较为知名者，北京的如天安门广场、颐和园、北海、天坛、卢沟桥等；天津的如北宁公园、大和公园、中原公司、英租界戈登堂、海河等。
从拍摄时间看，深绿色相册中有一张照片标注为“天津大和公园于日本桥祭”，这是1939年天津的日本桥建成后举办的庆祝活动。天蓝色封皮相册中则有三张为1939年天津水灾中日租界的灾情。由此推断，这个影集的制作时间应在1939年之后。
相册中的一张照片令笔者眼前一亮。图像正中是一名日本军人，背景则是一口挂在铁架上的大钟。同时，照片上写有日语“兵器厂院里的吊钟”。从钟架的外形和大钟的轮廓分析，这无疑就是南开大学1937年被炸后遗失的校钟。
此钟乃德国克虏伯公司制造，据说为纪念李鸿章寿辰而做。李鸿章将其置于海光寺内，并令天津机器局技师在其上篆刻《金刚经》经文。此后，大钟成为津沽一景，多有吟咏之辞。庚子事变，海光寺被八国联军占领，日军将大钟赠送给英租界工部局。由此，大钟被移至戈登堂前维多利亚花园东南角作为消防警钟使用。一战结束后，英工部局在大钟处修建欧战胜利纪念碑，大钟遂由海光寺下院(即八里台望海寺)收回。20世纪30年代，寺庙逐渐废弃，南开大学为保存古物，呈请天津市政府将大钟拨交学校，安放在思源堂西侧，以四根弓形梁架做支撑，悬于高约两米的台基之上，成为南开大学校钟，蔚为壮观。每届学生开学或毕业，悠扬的钟声都会飘荡校园。1937年7月28日，南开园被日军野蛮炮轰，建筑尽皆被毁，大钟亦不知去向。对于其下落众说纷纭，有说被掠到日本，或云轰炸中被毁弃，更有言被熔铸为枪炮等。
通过前面提到的照片可知，南开校园被毁后，校钟被日军运至“兵器厂”。在上述两本相册的照片注释中多次出现“兵器厂”字样。特别是深绿色相册中，一张照片旁边注解为“北支那野战兵器厂本部正门”。不难辨认，照片中的建筑是今天中山路的造币总厂大门。造币厂制作银元、铜币，主要是采用铸造技术，在日伪时期，日军将造币厂改造成北支那野战兵器厂。由此可以肯定的是，日军窃取南开校钟之后，曾将其运至造币总厂院内，校钟并未毁于兵燹。
身处兵器厂中的大钟，与制造枪炮的熔炉近在咫尺，想必这才有了其被重铸为武器的传言。不过，近年来在口碑史料中也有大钟在塘沽装船，被运往日本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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