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期现状分析

　　1.2007—2016年近90%的企业账期不断延长

　　2007—2016年延长账期的企业数量从2007年54.1%增加到2016年近82.3%，提高了28个百分点；账期延长的天数越来越多，账期90天的比例由15.5%增加到28.1%，提高了1.8倍；账期120天的比例由2.4%增加到3.4%，提高了1.4倍；账期大于120天的比例由1%增加到9.2%，增幅最大，提高了9.2倍。2007—2016年平均逾期账款天数也增长较快，逾期天数在90—120天的比例由3.3%上升为7.1%，增加了2.2倍；在120—150天的比例由2.4%上升为4.3%，增加了1.8倍；超过150天的比例由2.9%上升为15.9%，增长了5.5倍。可见，制造业企业回收应收账款的时间越来越长，再加上90%制造业企业主动采取账期延长作为经营手段，这种趋势越演越烈，使得账期给制造业企业带来的风险也越来越大。

　　2.近年来中国制造业企业账期变化趋势

　　我们分两个阶段从制造业整体来看制造业部分行业应收账款增长率与销售收入增长率的差值。第一个阶段2000—2006年，应收账款增速都低于销售收入增速，第二个阶段经历了金融危机之后的2012—2014年，应收账款增速都高于销售收入增速，说明最近三年来中国制造业由于账期引起的应收账款的规模越来越大，占销售收入的比重呈上升趋势。制造业细分行业情况也是如此，2000—2006年制造业细分行业中94%企业是销售收入增长速度较快，账期适度，并促进企业发展。而2012—2015年这三年则是71%的企业应收账款增长速度较快。特别是农副食品加工业、石油加工、炼焦及核燃料加工业、化学纤维制造业、计算机、通信和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仪器、仪表制造业、废弃资源综合利用业、黑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以及文教、工美、体育和娱乐用品等制造业行业，账期不断延长问题更加突出。

　　3.民企比国企账期问题更加严重

　　近年来实体经济总体应收账款周转率趋于下降，2008年后应收账款占营业收入比值逐年提高，账期延长情况严重。其中国有企业与民营企业相比，民营企业情况更甚。

　　2001—2007年国有企业应收账款周转率由11.97上升到24.59，上升幅度达105.43%，但民营企业的上升幅度只有32.66%，民营企业较之国有企业周转慢。2001—2008年应收账款占营业总收入的比值均呈现出下降趋势，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下降幅度分别为39.1%和40.7%，民营企业应收账款规模较之国有企业大。2008年后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的应收账款周转率均不断下降，但民营企业的应收账款周转速度明显低于国有企业，其中2014年国有企业应收账款周转率是民营企业的1.8倍，两者差距很大。2008年后应收账款占营业收入比值则不断上涨，上升的幅度分别为45.8%和62.5%，民营企业的上升速度明显快于国有企业。2014年，民营企业比值为0.176，国有企业该比值为0.092，民营企业的比值是国有企业比值的1.91倍，说明民营企业的应收账款相对规模明显大于国有企业。

　　账期产生的原因和影响

　　1.市场不规范是账期延长的根源

　　账期过度问题根源在于市场不规范，涉及到企业占款、信贷和风险等问题，应收账款有可能成为企业不良资产，形成呆坏账，致使企业亏损、倒闭，影响经济正常增长。账期问题最主要的危害在于使市场不规范的现象愈演愈烈。市场决定资源配置，市场如果运作不力，其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也会受到限制，资源将得不到有效配置。所以，这里面隐含了更深层次的问题：不规范的市场说明市场制度建设不利，制度执行不力。

　　2.市场规范是民营企业生存基础

　　市场机制与民营企业关系极大，因为民营企业就是按市场机制运行、按市场规则生存的。因此，如果市场运行不规范，对民营企业的不利影响将会非常大。按照中央的定位，国有企业发挥的是调节作用，起决定性作用的还是市场，如果民营企业大量倒闭就会对市场配置资源构成巨大的威胁，市场的决定性作用就会被削弱。国有企业的调节作用不应占主导地位，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的应该是民营企业。民营企业的存在是市场配置资源的前提，有限领域可以以国有经济为主，像银行、战略型资源企业，是必要的。但是，如果在国民经济中全是国有企业配置资源，对市场起作用，那么意味着市场经济可以在计划体制内培育，这是不可能的。在市场经济中，众多民营企业的存在是市场配置资源的前提和必要基础。

　　3.账期过度带来的危害

　　首先，会给制造业带来沉重的资金负担。大量应收账款的存在令制造业的流动资金困在非生产环节，使得制造业企业的生产经营资金短缺，企业的资金周转速度降低，影响到企业的正常生产经营活动。大量应收账款的存在使得制造业企业不断派人催收，造成收账费用增加，企业的运营成本上升。

　　其次，会影响制造业企业的利润。制造业企业的很多资金也是借贷而来，对于这部分资金来说，应收账款其实就是将带息负债无偿提供给客户使用，侵占了制造业的利润。企业应收账款过多，将不可避免地发生一部分呆坏账，这部分在会计上处理为企业管理费用，冲减利润。

　　再次，账期延长是企业使用商业信用引起的一个问题，当账期延长向其他企业和其他行业扩散的时候，这种个别风险就被系统化了，成为可能导致大面积经济压抑甚至倒闭风潮的推手。此外，账期延长导致的流动性短缺会推高利息率，应收账款的证券化也会将流动性短缺和个别风险集中到金融系统，从而影响到整个金融系统的正常运转。

　　政策建议

　　1.鼓励企业进行创新，扭转供需结构性失衡的矛盾

　　账期问题产生的根本原因还在于产品供给和需求结构性失衡的矛盾，即产能过剩问题。大量企业生产的产品积压销售困难导致市场的买方强势，所以企业采取了商业信用作为促销手段用以销售产品，卖方市场越激烈导致的账期就越长，企业的资金链就面临极大的风险。因此，要缩短账期从根本上说就要鼓励企业进行创新，用新产品的供给创造出新的需求，生产产销对路的产品，只有这样才能从根本上解决企业的账期问题。同时，政府也要加快经济结构转变，通过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实现经济的快速发展，国民经济的快速发展对于企业的账期问题的缓解也有一定的促进作用。企业在进行产品创新的同时还要进行营销模式和商业模式的创新，利用现代先进的通讯和互联网技术减少中间的流通环节，特别是要对B2C的模式进行继续探索和创新，通过企业和用户的直接对接会大幅度减少企业账期。

　　2.健全和完善相关的法律法规，提高执法监督的力度

　　对于账期问题政府要给予高度的重视，要把账期问题提升到法律层面来解决。要加大执法监督的力度，切实维护中小企业的权益。相比国有企业，中小民营企业在市场竞争中属于“弱势”群体，同时，民营企业的账期问题要比国有企业严重得多。因此，政府要真正维护中小民营企业的切身利益就必须要简化诉讼程序、缩短诉讼时间，压低企业的诉讼成本，并且要加大执法力度，成立专门的执法部门进行执法，以维护卖方企业的权益。另外，要建立企业征信体系，对于那些无故延长账期或者赖账的企业要计入诚信档案，定期向社会公布，对这些企业日后在市场中从事企业活动给予一定的惩罚。那些诚信缺失的企业在融资、投资、企业合作等方面给予限制，实现依靠法律手段规范市场，约束企业行为的目的。

　　3.加大民营企业政策扶持力度，推动金融服务业发展

　　政府要通过减税和财政补贴等措施缓解民营中小企业因账期延长导致的资金链断裂，进而最终破产的悲剧。相比于国有企业具有预算软约束，可以较为容易的实现外部融资的优势，民营企业特别是中小企业具有很强的预算硬约束，只能通过内部融资的方式来解决自身资金短缺的问题，一旦出现资金链断裂的情况就会导致破产。因此，政府必须通过减税或者财政补贴的方式缓解民营中小企业因账期问题导致的流动资金短缺问题，帮助企业渡过难关。另外，地区金融服务业的发展能够有效缓解民营中小企业的融资约束问题，对中小企业的资金流动性短缺起到很好的缓冲作用，所以，政府要大力推动地区金融的发展与创新，利用金融发展服务于民营中小企业。金融企业还要积极进行各种金融模式的探索，特别是消费金融模式，为消费者提供各种金融服务，这也可以直接缓解供货商的账期上升的压力。各类金融机构还要在监管部门政策允许的条件下积极探索各种金融创新模式，积极参与制造业企业账期问题的解决，从而实现自身业务范围的扩大，达到一种双赢的局面。

　　4.进一步推动银行债权人委员会制度，破解企业融资难题

　　因为账期原因导致企业资金流动性枯竭而发生的企业破产的现象其根源并不在企业的经营，而在于缺乏足够的流动资金。如果银行能够给予企业暂时的信贷支持，企业就会摆脱账期造成的暂时困境，继续正常经营。但事实上，这些企业在资金出现困难时并不会得到银行的信贷支持，而银行债权人委员会制度的建立恰恰可以改善银行和企业之间信息沟通问题，维持稳定的信贷支持，帮助企业渡过难关。因此，银行债权人委员会制度可以有效解决企业因账期造成资金短缺所面临的破产风险，同时还可以化解银行因信息不对称原因所产生的金融风险。

　　(作者刘晓欣为南开大学经济学院教授、博导，南开大学虚拟经济与管理研究中心主任，梁志杰为南开大学经济学院博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