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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什么爱中国 ——致中国读者
来源: 南开大学报 第1482期发稿时间:2025-04-11 11:35

 □【俄】伊戈尔·布尔东诺夫(谷羽 译)

  亲爱的中国读者!我是用俄语写这些话的,我的朋友、南开大学谷羽教授同意把它们翻译成汉语。我想说说我是怎么开始写这些跟中国相关的诗歌作品的。

  既然你写中国主题的诗歌,那么你就会变成……当然,这里并不是说你会变成中国人——因为如果真的如此,你的爸爸和妈妈就非得是中国人不可——而是说你会变成一个不用说话就能理解别人、别人不用说话也能理解你的人。为什么要寻找一个“忘言之人”呢?这里可以借用庄子的话来回答:“与之言哉。”(“忘言之人”“与之言哉”出自《庄子·杂篇·外物》“吾安得夫忘言之人,而与之言哉”,这句话的上半句是“言告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两句话合起来的意思是:语言是用来传告思想的,领会了意思,就忘掉了语言。我怎么能寻找到忘掉语言的人而跟他谈谈呢?)

  我的诗,就是跟那些“忘言之人”的对话。我在庐山旅游时看到的那位挥洒笔墨的老年书法家,那位用蓍草算命的老先生,古代时小心翼翼沿着墙根走路的正考父,出关西行的老子,春秋时期周游列国的孔子,写下了《长恨歌》的白居易。如果说他们都忘记了语言,那么问题就来了,就像白乐天质问老君的话:“缘何自著五千文。”(白居易诗《读老子》)

  这就是诗歌的奥秘与悖论之所在:用语言说话,传达用言语无法表达的内容。但这需要特殊的文字,如老子、孔子和白居易所了解和使用的语言。我只不过在试着说出这样的话,至于成功还是失败,都不能由我个人来判断,评判者应该是你,亲爱的读者。

  我为什么爱中国?这是个很笨拙的问题。无法作出回答,因为任何答案都将不完整,不准确。所以我只能写诗。

  可是我依然想尝试回答。我们想象一下,假如中国文化业已消失,我觉得,人类就会意识到自己仿佛失去了手臂,失去了腿脚,甚至失去了头脑。我可不愿意丢掉脑袋。

  我研究中国文化已经四十年了。不,说不上是研究,而是领悟:诗歌、哲学、艺术、自然、现实生活——步入你们神奇的国度,它既神奇地迷恋自己独有的过去,同时,又在高速发展,奔向未来。这种文化,这种对于世界的感触,竟然出奇地深刻,并接近我的初心。虽然此前不久的中国之行是可以想象的,但相遇的喜悦,相聚的坦诚,对别样世界的发现都是真实的。现实比在自己的公寓里来回踱步更有吸引力。

  很难解释为什么远方在呼唤。这呼唤声已经变得如此亲近!

  在这样的旅程中,最令人兴奋的是跟各种人见面:男人和女人,年轻人和老年人,快乐的人和悲伤的人,诗人,哲学家,艺术家。他们来找我,或者,也可能,是我挨个儿去拜访求见,从一个世纪走到另一个世纪,沿着中国的道路——翻山越岭,乘船渡河,沿河流航行,在城市短暂停留,欣赏山上的鲜花,与农民共饮新酿的米酒……

  这些人或者被我们记住,或者已经被忘却,但他们都活在自己的岁月,活在这个星球,活在这永恒之中。这或许就是诗歌诞生与延续的缘由。寻访一个遥远的国度,关注一段段悠远的时光……有人对我说:还有什么比这些流传的诗歌更没有出路、更令人绝望的呢?但是,如今,如果你仔细想想这个词语的内涵,难道只能感受到它的字面意义吗?此时此刻,往昔岁月的总和——不就是现在吗?在记忆的海洋里,水流不是双向运动周转的吗?时间不是往复循环的吗?难道国家是有边界的吗?或者道路不是从一国通往另一国吗?又或者天空不是圆的吗?……

  我觉得,我开始以不同的眼光看待我们俄罗斯的大自然:我们的森林和田野,我们的河流,我们的树木。我突然发现,白桦树枝奇妙而异常地弯曲,像龙的躯体盘绕,或者像中国水墨画中的树木曲折变形。可能这是因为我欣赏绘画的美不仅局限于直线和开放的线条,而且在曲线当中,在奇特的造型当中也发现了美。我确实不仅仅感受到松树的美,同时也体会到它的伦理价值和道德内涵。在芦苇的沙沙声中,我听到了时间的脚步声。就好像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根本不是活在时间里,而是活在春夏秋冬四季里。一年原来是生命的一个轮回,也许,我至少离树木、鸟类、云彩更近了一点,并且能够在自己身上感受到春的来临,秋的气息也渗入心田,让我重新达到物我两忘的境界……

  有时候有人劝我“放弃对中国的痴迷,回归我们这个时代的俄罗斯”。我是这样想的:真正的回归,不是一步步倒退,而是抛弃疑虑,大步朝前走。每天早晨起来,太阳总是从东向西运行。在我看来,在我晚年的岁月里,我正回归俄罗斯,但这种回归要经过中国。这是我的环球之旅。人们启程上路,然后返转回归,他们的心衔接着路途上的每一个点。因此,我梦想:或许在我们这个时代,界限已经开始模糊,灵魂的接触不再是怪事一桩,而是变成时代的标志?

  这不正是我最喜欢的诗人陶渊明在《移居二首·其一》诗中所写的:

  邻曲时时来,抗言谈在昔。

  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

  在当今这个航空飞行与互联网时代,我们都是地球上的邻居。我的朋友谷羽离我很远,在千里之外,但我却觉得他离我很近,我们坐在同一张桌子旁边,喝茶聊天。

  孔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论语·雍也篇》)

  这是我对“我为什么爱中国”这个问题的回答。也可能并没有回答。那么,各位读者尽可在我的诗作中寻找答案。

  当我的朋友谷羽把普希金的诗翻译成中文时,在我看来,他也“忘言”了。因此,他才翻译了那么多的诗行,那么多的词句。

  我无限感激我的朋友谷羽翻译我的诗,并带来交流的快乐,感激中国的杂志发表我的诗作,感谢你们,各位亲爱的读者,感谢你们坚持听完我这一番乏味的话语。

编辑:韦承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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