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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基斯坦博士生满莫石一家在南开
来源: 南开大学报 第1438期(2022年10月21日 第3版)发稿时间:2022-10-31 11:47

  □何 杰

  下班,没上楼。邻居大娘急三火四地告诉我,一个外国人急三火四地找我。“那人黑糊糊的,像印度人。眼睛这么大。”大娘两手比了两个圈,举到眼睛上。“眼睫毛这么长。”大娘两个手指一比画,足有一寸!不用问,是满莫石。满莫石的长睫毛总是眨吧眨吧的,满脸真诚。

  我急三火四赶到外宾楼,敲门。门缝里挤出一个大汉。满莫石一脑门汗。他请我进门,可又立刻把门在身后关上。然后就用两个大拇指,你顶我我顶你地比划,没出声。我明白了。满莫石的两个女人,近来总蹭火冒星的。我比画问,两个女人开战了?满莫石点头,又摇头,又加了一个手指,搅搅和和。天呀,又多一个女人。

  

  满莫石是巴基斯坦籍经济系博士生,他还选了我的语言课。

  满莫石号称有三个女人。先说第一个,那是他漂亮的妻子——满茉莉。茉莉花透着淡淡的馨香,满茉莉不像茉莉花,更像红玫瑰,火热。在巴是幼儿园老师,现来华陪读。不会汉语,也不会英语,只会想家。但她会用汉语对我说,她寂寞,她想她的孩子们。

  满莫石第二个女人,老母。老人安详颇有长辈的矜持。儿子接来老母,想叫老母也来跟他享享福,也叫寂寞的媳妇不寂寞。

  满莫石请我教他妻子满茉莉汉语。我的学生的老婆要学汉语,我高兴,来了。我发现他们的饭常常只是煮土豆。我知道他奖学金只有500元人民币,我坚决谢绝收他的课时费,还不断给他带去“羊肉小树”包子(满莫石为茴香包子起的名)。

  满莫石妈腿有病,我帮他请了校卫生院王桂英老中医,给他母亲扎了一个月的针灸。王老大夫还不断给他提个西瓜。老人腿不但不疼了,竟能上楼啦。满莫石捧着100美元给王大夫,王大夫也坚决谢绝接受。

  “中国人真好!心好。”满莫石说。我说:“是,因为满莫石也是品德非常好的人。”

  你和他在一起,他总在照顾你。我还告诉他,中国有许多心地善良的人。他说是。帮助他写论文的小黄也是一个非常热诚的人。

  小黄就是满莫石说的第三个女人。小黄清纯、朝气。她经常帮满茉莉买菜做饭。三个女人在一起快快乐乐。满莫石常常牛气十足地夸耀他的三个女人,还会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可是后来牛气不起来了。满莫石的长睫毛眨呀,眨呀,沮丧地说:“三个女人的那台戏要演砸。”

  他还把五指捏拢起来放在身后来回摆动:“屁股后起火了。”而那“火”和他的第三个女人小黄有关系。

  

  我遇到小黄的机会不多。一次上课,满茉莉学汉语不容易。我进门,她要戴上头巾,和我拥抱三次,寒暄至少10分钟。坐下,又立刻给我倒咖啡,一定叫我尝她做的奶拌饭。斋月时她不吃,也给我做。我不好意思,满莫石说,这是他们的礼节。巴基斯坦人是我见到的外国人中最热情,也是最讲究礼节的人。

  常去,我不叫他们麻烦,特别是茉莉要戴上头巾,正三伏天。我说:“太热,别戴了。我不是外人。”

  满茉莉的脖颈上都是痱子,我给她带去了痱子粉。满莫石的妈妈在时,我不阻拦她戴头巾。我知道他们长幼有别。小黄不注意这些。

  满莫石说,那天,小黄来。两个女孩相见,小黄一边拥抱人家,一边拍人家的背。坏了!这在巴基斯坦,是警察拘捕犯人的动作。人家特别忌讳。婆婆生气啦。

  两女孩却没觉得,来外人,女人应戴头巾,小黄叫满茉莉别戴了,满茉莉听从了。更坏了!婆婆批评媳妇:“人家外国人不懂,你也不懂吗?”

  这都是满莫石向我“报告”的。另外还有一段呢,那件事我倒知道。

  满茉莉过生日,我想送一条刺绣手帕吧。小黄说,她送条手帕。我想,满茉莉准喜欢茉莉,那我送茉莉花。哈!没想到,巴基斯坦的国花就是茉莉花。

  小黄惨了,巴人认为手帕是用来擦眼泪的,赠送手帕会带来悲伤的事,特别是家有老人。天啊,我倒吸口凉气。跨文化习俗,可得认真了解。

  结果真的,事是小黄惹的。婆婆却怪媳妇:“过个生日,还叫人家中国人知道吗?”

  结果,身兼儿子和丈夫的满莫石劝谁,谁都对他横眉冷对,成了夹在风箱里的耗子——两边受气。

  

  那天,就是找我那天,“夹得”真有点像耗子的满莫石,缩着肩,一脸沮丧,连说带比划。我明白了,请我去平息战火。

  听完满莫石一通介绍。

  进屋,三个女人,变成了俩。小黄早吓跑了。两张绷绷着的脸一块向我挤着笑。但儿媳妇还不忘给我泡咖啡。跟她去盥洗室,瞥见婆婆的帔纱还泡在浴池里。

  呀!是够严重的!巴有俗话,要看婆媳关系好不好,就看婆婆的帔纱洗了没洗。

  接哪国学生,就得提前看人家的文化习俗。

  满茉莉告诉过我,帔纱9米。哎呦,将近三丈啊!每天她给婆婆洗一遍。

  那天,满莫石把我塞进屋,自己逃之夭夭了。我也不知说什么好。反正开始,向人家道歉呗。我说,我们不懂巴基斯坦的风俗习惯,但我们都非常喜欢巴基斯坦人,诚实真心,和我们中国人一样。我还说起我们中国“老吾老”“幼吾幼”的许多故事。

  儿媳妇给婆婆一通嘟噜(说巴基斯坦国的乌尔都语)。真没白教满茉莉,她竟能听懂我的汉语了。婆婆听完,起身,冲过来拥抱我,还表示以后也拥抱小黄。天啊,我差点没憋过气去。老太太太使劲了。

  哈,有门儿。我来了词。我说起我们一样的文化传统。

  婆媳俩都高兴啦。说中国传统和他们是“夹夹饼,亲亲国”。还要一块给我忙呼土豆和牛奶挨在一起的“亲亲饭”。

  满茉莉小声跟我说,“您教我的‘歇一会儿语:秃小子坐轿子——头一模。’婆婆劳动了。婆婆做饭,特别好吃。你留下吃吧。”

  我知道,他们拮据,而且是酸奶拌土豆泥,手抓着吃。我逃跑了。

  

  上课,走廊里满莫石追上我,喜眉笑眼的地小声告诉我:“没事了。‘三个女人一台戏’变喜剧啦!老师用了什么‘中国经’?神奇!”满莫石的两个大拇指,先是你推我、我推你地折腾了一阵,然后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要上课,我学着他们学生腔调说了句客气话:“哪里,哪里。我是外来的和尚好念经。”

  坏啦!后来我才知道为这“和尚”,满莫石一节课都没上好。一下课,他扑到讲桌前,担心地问:“老师,家里不幸福吗?”“老师做和尚?不要家了?去念经?”

  我哈哈笑了。你说,汉语真的奇妙。一句俗语包含多少文化内涵?哲学、佛学、心理学……我又讲起了我钟情的汉语言学。

  满莫石说:“老师,我不想学经济了,我选汉学吧。汉语言文化太丰富了。”

  我非常自豪。和满博士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题,但总要分别啊。

  

  满莫石一家要走了。十几年过去了,现在我写这篇文章,仍清清楚楚记得,他带着妻子向我告别时的情景。满茉莉掉着眼泪说:“不知能不能再见到老师?”她拥抱了我三次,完了又加了三次,说那是她婆婆(她早一点回国了)叫她带给我的。

  学生要走了,我心里像切去一块。一和学生分别,我就说不出话来。我不记得我说什么,只清楚地记得满莫石的长睫毛又眨呀,眨呀看着我……他又全身扑地去拜谒真主,然后拿出一张纸,用阿拉伯文在那上面使劲地写呀,写。然后捧给我说:“我求的护身符,保佑中国老师一生平安!保佑中国老师一家平安!”

  我看不懂那上面曲里拐弯的文字。但我知道那里写满了一个巴基斯坦学生的真诚。

编辑:韦承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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