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俗称“冤大头”,是天津世俗对那些经常上当受骗,而又始终不渝、从不自察者的一种嘲讽。一个“冤”字表明社会对他的不公,他的付出和收获从来不是平衡而总是在被不认同、受捉弄、遭贬斥中苦度春秋。“大头”,言其呆头呆脑,反应迟钝却自我感觉良好的样态。正如日常生活中讥刺“装蒜”时往往说:“你别装那个大头蒜了”一样,外形虽大壳里却空也。
“冤大头”虽时遭嘲笑,其形象却隐含些许悲剧意味。社会流俗把他的天真当作傻气、执著诬为呆板、始终不渝描绘成榆木脑袋来奚落。流俗未能发现其“真善美”背后所代表的社会良知:纯真所表现的童趣、慎独所蕴涵的志趣、守则所显示的理趣;反而以美为丑,在流俗的扭曲下让人心疼。
一位已故教授当年曾在街上碰到推自行车卖枣的小贩,其中一筐五元一斤,他摸了摸问:“有没有更贵的?”(指的是更好的)小贩娴熟地指着另一筐说:“这筐八块。”于是教授购买了后者——其实两筐一样。事后小贩掩口窃笑,校园也一时传为趣谈。老先生在买东西的时候确实有些傻气,可他却是数学理论“×氏定律”的发明者。因之,从教授的性格分析,他更是一位喜剧形象,并且是值得肯定的正面形象。他的迂腐背后表现的是因纯真而造成的轻信,他的轻信是对社会现实的善念与憧憬,他的憧憬建立在他的美好愿望和理想之上。
法国喜剧理论家柏格森认为:滑稽可笑来源于僵硬,生活本来是生动富有活力和弹性的机体,若在其中镶嵌一块僵硬的物质,必与周围的环境不协,于是便产生由形体、行为、思想或观念僵硬等的滑稽。这位教授被冤的表现正是他动机和效果、目的和手段、主观和客观失调的结果。
于是,“冤大头”形象就同时具有悲喜剧交融或“喜剧背后是悲剧”的丰富意蕴。正如许多正谈恋爱的青年们也时而被冤那样,一厢情愿地追求,总是自己编织着一个接一个美好的信号:执著成了犯傻、被捉弄成了游戏、遭拒绝误读为被考验;以至于对方许多明确的拒绝信号都被其自作多情美化变幻起来,最终造成“殷切的期待和实际的乌有”那样的悲喜剧。
“冤大头”的经历随着历史更迭似乎渐渐稀少了,但变动不居的各种潮流会有更富时代色彩的“大头”。他们以新的方式存在,并遭天津卫的“机灵鬼儿”们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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