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修(1860—1929),字范孙,著名教育家,笃信教育救国的理想,创建了南开中学、南开大学等校,人称“南开校父”。严修光绪八年(1882)中举,九年(1883)成进士,改庶吉士,授翰林院编修。光绪二十年(1894)任贵州学政,三十一年(1905)任学部侍郎。严修是推进新教育的先驱,自己却是科举考试的成功者。关于幼学科考的经历,他晚年所作忆旧诗中略有记载,对了解他日后对旧教育的态度不乏价值。
同治乙丑年(1865)正月,虚龄六岁的严修正式入塾读书。塾师因其幼小,未安排读经,而是先学《龙文鞭影》,这对六岁的严修来说充满挑战。其诗中说“六岁读韵语,髡顶当木鱼”,诗后注云:“六岁从查帖青师读《龙文鞭影》,不熟,师命案前读之,而以笔管敲吾头,随读声为缓急如木鱼。”此事给严修留下极深印象,六十年后回忆学习《龙文鞭影》时说:“读书要背诵,记性奈平平。日仅数十字,困苦已不胜。展卷昏欲睡,声低如冻蝇。有时遭嗔叱,战栗心屏营……笔管打我头,起落不暂停。有如敲木鱼,向应诵梵僧。又如击唾壶,兴助吟诗朋。余乃声泪俱,泪渍书纵横。”最初,严修并没有感觉到学习的快乐,而是被嗔斥体罚,满是眼泪。不过这样严厉的教育,也还是有其效果,六岁时,严修即能作对,获得了老师的赞许。七岁时,严修从孙竹泉师习字,以纸作团,握诸掌心,可惜很快更换了老师,此法遂废。
八岁时,兄长严振开始学作试律诗,严修心中羡慕。一日,问兄诗首句平仄如何,兄长告知,此时恰好家中自鸣钟响,严修就说了句“钟响知时候”。严修幼时与兄在一起学习,受兄指导颇多,他在祝贺兄长四十岁生日诗中说:“余幼时与兄共塾,每师出则兄为理课,夜则即枕上教之,初作诗文,师辄奖契,其实皆兄宿诫也。”由于勤学,再加上兄长的指点,严修的进步很大。八岁时为父讲解《论语》一章,父有喜色;九岁时写试律诗,有“有声皆在树,无处不惊秋”之句,周玉山师评曰“句真惊人”。自十一岁起,严修从于筠庵师读,每月逢三日、八日作八股文,逢六日作律赋,皆限定当日交卷,搜索枯肠,苦不可言。
十二岁时,严修就随兄入场应试,榜发被黜,开始体味到科考之不易。十三岁再应郡试,所作试律诗获得考官称赏。十五岁应岁试,获得一等第七名,复试时有“天津八景”题,需各作七律一首,选作者仅严修一人,故最后出场。因此,人皆笑其呆愚,以为画蛇添足,不过由此也可见严修的不凡诗才以及他在科考中的谨慎求备之心。
由严修的幼学琐事,不难看出他的读书历程充满艰苦,尽管他在这种体制下获得了成功,却也充分认识到其弊端。如他在忆及读背《龙文鞭影》时感慨道:“至今检此书,无味且可憎。茫然不省记,一如读未曾。”这种死记硬背之学,与“经世致用”的思想是相背离的,这也是严修日后革新教育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