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新宇
上世纪80年代的最后一年和上世纪90年代的最初一年,我在曲阜师范大学一栋四层楼顶楼的两间斗室里,曾经无所事事。百无聊赖中,我画了很多画,主题之一是葫芦,题的都是自己的一首打油诗:“房前有地三尺三,半是蓬蒿半是砖。难育桑麻难植竹,种下葫芦盛仙丹。”一个朋友到我那里去,看了画,看了诗,多年后写了一篇批评我的文章,题目仍然是《种下葫芦盛仙丹》。
事实上,我那时候已经没有地了,题画诗完全是虚构的。可是,这首题画诗好像成了预言。不到半年,我的房前真的有地了——蒙学校领导亲自关照,我搬家了,斗室换三间,而且是在一楼。一楼既不安全,也不卫生,所以没人愿意要——我却非常高兴,因为不仅有了房子,而且有了地,并且不止三尺三。房前的小院东西长八米多,南北宽五米多,面积大约四十多平方米。被题画诗所说中的,是“半是蓬蒿半是砖”——院子里全是瓦砾与杂草。但是,在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竟然有了一小块土地可以供我支配,这毕竟是令人兴奋的。
我当然知道它并不属于我,但同时我也明白,不必办任何手续,我已经拥有了开发它和利用它的权利。于是,我买来一大捆竹竿,扎起了篱笆。篱笆之内就成了我的小天地,晚上可以坐在院子里,摇着蒲扇喝茶,与人谈天看星星。
第一年,我只是试种了一些菜,却没有想到它们长得那么好。记忆犹新的是油菜和西红柿。一畦油菜长得绿油油的,因为长得好看,没舍得吃,后来就开花了。油菜花也是很可爱的。种西红柿时,人们都说这东西难种,后来却同样得了好收成:每株留四层,每层留三个,20株,结了多少?特别是全都红了之后,真是守望到夜深,仍然舍不得离去。当然也舍不得摘。
第二年,我不再种那么多菜,只留了一畦青韭,一畦香菜,其它的地儿,全种了菊花。
更值得夸耀的是我的篱笆。沿着竹篱,我栽下了一圈玫瑰。很快竹篱笆就成了玫瑰篱笆。秋天到来之后,满院菊花开放,红的,黄的,白的,都在玫瑰的包围之中。篱笆上爬满了丝瓜和葫芦。葫芦是亚腰的,就是铁拐李背的那一种,只是没有那么大。
因为种葫芦,所以我去研究葫芦,研究其品种及功用。一研究,我才意识到我原来那首打油诗有点儿跑偏,而且出世色彩太浓。所以后来再画葫芦,就有了新画法,而且题了新句子:“葫芦画了三个:一个盛酒,一个盛丹,另外一个盛火药。”葫芦的功用就是这些吧?不过,这里说的只是亚腰葫芦。如果是大葫芦,首先还是当水瓢——那才是百姓日常生活所用的。
近十年来,我的房前又有了一个小院,从去年我又开始种葫芦,我首选的品种就是能做瓢的大葫芦。
http://epaper.jwb.com.cn/jwb/html/2022-02/23/content_15362_5759288.ht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