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曾画作:《陈省身与杨振宁》
在南开大学陈省身数学研究所一楼大厅最显眼的位置,挂着一幅画,画上一位老人满头银发,目光炯炯有神坚定不移,另一位老人身着紫色夹克,面带微笑,双手放在胸前,谦逊有礼。二人目光交叠,目遇而神授。画上有一首题诗:“纷繁造化赋玄黄,宇宙浑茫即大荒。递变时空皆有数,迁流物类总成场。天衣剪掇丛无缝,太极平衡律是纲。巨擘从来诗作魄,真情妙悟铸文章。”这幅画是由范曾所画,题为《陈省身与杨振宁》。
2002年,陈省身先生托范曾为他和杨振宁先生画一幅画。范曾足足构思了两年,其间陈先生多次嘱我催促范曾,终于在2004年完成了这幅画。
范曾画好后,第一时间通知我来北京他的画室看画。看到这幅画时我惊讶不已,只能不停地说:“太好了!太好了!”当晚我便告知了陈先生和杨先生。第二天陈先生也从天津赶到北京,看到画时大喜过望,几乎是喊着说:“伟大!伟大!”接着开玩笑地补充说:“我和振宁要跟着这幅画不朽了!”第三天杨振宁先生也赶来了,他的激动之情一点儿不亚于陈先生,一直盯着画说:“太好了!太好了!”并对范曾大加赞赏。
范曾与我说起过,唯有真实的情感才能使画作精美而生动,这幅画是一幅世界科学巨人的对话,他们的友谊是科学史上人文精神之典范。
画中杨振宁先生身穿的紫色夹克令我印象十分深刻。从我1983年见到杨先生时,他就穿着这件夹克,十几年来,除了出席正式场合外,他总是穿着这件夹克,夹克的颜色也慢慢从紫色褪成淡紫色。有一次,他特意从香港给我打来电话,说那件紫色夹克忘在宁园一楼的衣柜里,嘱我给他寄到香港。杨先生在吃穿上从不计较,每次参加国际大会,他都与我们一起吃自助餐。别看杨先生如此节俭,但当年建立清华大学高等研究院时他毫不吝啬,以家庭成员名义捐献了100万美元,后来又通过各种渠道筹集了至少1500万美元。
杨先生始终坚持钱要花在最有用的地方。他一直反对我们国家做超高能物理加速器,他说搞这个要花费几百亿元甚至上千亿元人民币,不值得,因为你不晓得要做什么,因为做高能物理装置之前,必须首先在理论上非常明确,才可能在工程上考虑怎么实现,现在理论不清,就花大量金钱去做装置,是不可想象的。做物理一定要明确,有重要科学用途的,能满足国家重大需求的,我们才去做。因此像自由电子激光、散裂中子源他都非常支持。2019年杨先生已经97岁高龄了,还亲自下到地下九层,去看散裂中子源实验室,这种精神让我们非常钦佩。
杨振宁先生对我说过:“在我生长的那个年代,中国的贫穷与落后是你们无法想象的,可能我说的有些话你们不能理解,但我深知科学发展对国家的重要性,我也深知我所肩负的是怎样的民族使命。”这句话我铭记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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