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德弟
佣书业为何兴盛于魏晋至唐末五代?多种原因所致。这在中国历史上是思想相对开放、文化多元的一段时间。魏晋以降,玄风劲吹,道佛日盛;隋唐行科举,催生众多人才,有思想的著书立说,阐述对社会、人生的看法;有技艺的赋诗属文,工书丹青,尽展其才——杰作频诞,弘道传学。著述的丰富,社会各方的需求,庞大的书佣队伍,纸写书的便利,所有这些,使得佣书业兴隆。
首先是官藏之需求。中国自古以来,就有官藏传统、史鉴自觉。魏晋南北朝长期分裂动乱,隋唐再统一,使执政者需要借鉴资治,故此一时期,无论是汉人还是少数民族建立政权后,皆有求遗书于天下之举措,这在《隋书·经籍志总序》中有明确记载。
其次是私藏之需求。孔子是我国有文献记载的第一位私藏家。之后,私藏缓慢发展,主要因简策编写不便,汉末蔡邕藏书始达万卷。到了魏晋至五代,出现了大发展,据笔者统计,藏书上万卷至几万卷者,就有六十余人,如萧齐崔慰祖聚书万卷,邻里少年常来借阅,萧梁学者任昉有书万余卷,政府无者昉家核取,撰《宋书》之沈约聚书二万卷,而昭明太子有书三万卷,隋朝学者许善心家藏万卷,唐代大藏书家徐修矩插架几万卷,李泌积书三万余卷,苏弁聚书三万卷……不胜枚举。
再次,寺观藏书之需求。自佛教入中国、道教诞生后,于此期急遽发展,由于执政者信佛崇道,遂使众多百姓为僧为道,加上在家修道的居士,前后达上千万,如人手一册佛经道典,数量相当可观;寺观林立,每座寺观皆有藏经阁庋书,以备僧道修览,时有专为寺观佣书者。刘宋时的陶贞宝专为道观抄写道经,“一纸直价四十”,而北魏人刘芳专为寺院抄佛经,“常为诸僧备写经论,笔迹称善,卷直以一缣,岁中能入百余匹,如此数十年”,他俩皆因写得一手好字而多获佣金。当时似他二人者不在少数;亦有雇人抄经捐献者,如陈朝徐孝克,官至尚书,崇佛,所得津税,雇人写经,尽捐庙宇。自魏晋迄唐末,书佣所写佛经道籍数量巨大,多于“六经”数十百倍,才有后来《大藏经》《道藏》的诞生。
另外,为营利,书商雇人大量抄书,或设书肆出售,或沿街贩卖。当时在西安、洛阳、南京等大城市,书肆多有,这里有自抄自卖者,更多的是书商出资,雇人抄售。再加之私学和官学的发展,培养出大批文化人,他们入仕前,多从事过高雅的佣书活动。另外,自蔡伦改进造纸工艺后,纸写书有诸多方便,此期恰是以纸代简、又多方需求时期,诸多条件互相作用,是佣书业兴隆千年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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