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爱国教育家张伯苓先生诞辰140周年。张伯苓先生是南开系列学校的创始校长。1944年10月,在南开学校40周年校庆之际,先生满怀激情地指出:“回顾既往奋斗之史迹,展望未来复校之大业,前途远大,光明满目。南开之事业无止境,南开之发展无穷期,所望我同人同学……抱百折不回之精神,怀勇往直前之气概,齐心协力,携手并进,务使我南开学校,能与英国之牛津、剑桥,美国之哈佛、雅礼(今译为耶鲁)并驾齐驱,东西称盛。”这段话,强烈表达了南开人在当时就立志要把南开学校,特别是南开大学建设成为世界一流大学的雄心壮志。
在旧中国社会政局动荡、教育整体落后的情况下,把南开建成牛津、剑桥、哈佛、耶鲁那样的世界名校,看似痴人说梦,但也绝非没有任何基础。对于南开大学当时在社会上的影响,北京大学陈平原教授曾指出,如果说20世纪中国高等教育有什么“奇迹”的话,很可能不是国立大学北大、清华的“得天独厚”,也不是教会大学燕大、辅仁的“养尊处优”,而是南开大学的迅速崛起。
自1919年建校到抗战爆发前,短短十余年间,南开作为一所当时规模不大的大学,很快就能在社会上赢得良好声誉,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较高的育人质量。
南开重视育人,但育什么样的人、怎样育人,是一个根本问题。南开初创之时,校父严修就提出并要求学生自觉践行“公能”二义。1934年,在30年办学实践基础上,校长张伯苓正式颁布了“允公允能”的校训,明确提出要培养兼具“爱国爱群之公德”与“服务社会之能力”的人才。
南开创办之初是一所私立学校,但私立不等于私有,南开是为公为国而兴办的,如张伯苓先生所言,“南开学校系因国难而产生,故其办学目的旨在痛矫时弊,育才救国”。先生认为当时中华民族患有“愚”“弱”“贫”“散”“私”五种大病,特别是“私”,“为中华民族之最大病根”。针对这五病,先生提出了“公能”育人的思想。他认为:惟“公”,故能化私、化散、爱护团体、有为公牺牲之精神;惟“能”,故能去愚、去弱、团结合作、有为公服务之能力。他还强调:“允公”是大公,不是小公,是爱国爱群之公德;“允能”是要做到最能,要能建设国家,就要有学识和才能。北京大学哲学系黄楠森先生是南开大家庭中的自贡蜀光中学高1942届校友,他认为“公能”是张伯苓教育思想的灵魂,抓住了我们今天实施的全面素质教育的两个最主要方面,是非常合理的。
正是在以爱国主义为核心要素的全面发展的育人理念下,南开形成了“爱国、敬业、创新、乐群”的精神传统,使人才培养质量始终保持一流,涌现出以周恩来、吴大猷、陈省身、曹禺等等为代表的一大批优秀人才。他们中间,既有杰出的政治家、科学家,也有卓越的教育家、艺术家,这充分反映了南开“公能”育人、全面发展的教育特色。
张伯苓先生是近代中国学习西方教育的代表人物,和同时代的许多先进中国人一样,在学习西方的过程中,开始也曾走过一些弯路,关键是先生勇于反思、善于总结,并能够及时纠偏。例如,南开学校创办之初,欧美化倾向一度十分严重。1924年,学生宁恩承在《南大周刊》发表《轮回教育》一文,尖锐批评南开教育食洋不化、脱离实际。经过深刻反思,先生认识到,“此种教育既非学生之需要,复不适于中国之国情”。于是,南开加快了教育改革的步伐,第二年就决定,除英文课之外,其他所有课程都改用国语讲授。从1927年起,南开大学不再使用外国原版教材,开始结合实际自编教材。
到1928年春,张伯苓先生主持制定《南开大学发展方案》,指出:中国大学教育的弊端在于半“洋货”化——学制、师资、教材均直接或间接来自西洋,学术“恒以西洋历史和西洋社会为背景”,“几以解决西洋问题为目标”。对此,先生提出“中国大学教育,目前之要务即‘土货化’”,要办“土货的南开”。先生所言之“土货”,即“贴近中国国情”“扎根本土实际”,以更好地知中国、服务中国。一年后的1929年7月,先生在巴黎高等师范学院演讲时,更是明确提出,要把外国教育理念与本国历史结合起来,决不能使中国青年因所受的教育而忘本。
从全盘引进和照搬西式教育,到主张教育要适合国情、办“土货的南开”,是张伯苓先生在学习外国过程中反复摸索得出的正确结论。他的正反两方面的办学经验,对我们今天探索中国特色教育发展道路,仍具有深刻的启示意义。
对一个人最好的纪念,就是把他开创的未竟事业继承光大。张伯苓先生的未竟事业是什么?就是要兴学强国,而且要与牛津剑桥、哈佛耶鲁“并驾齐驱,东西称盛”。值得注意的是,1944年张伯苓先生提出这个奋斗目标时,不是讲要照猫画虎地办成“东方牛津剑桥”“东方哈佛耶鲁”,而是要与之“并驾齐驱”,要形成一个各领风骚、“东西称盛”的局面。在先生看来,南开有不足,南开要发展,但南开就是南开,它在世界上是独一无二的!这是何等的自信!
在内忧外患的旧中国,张伯苓先生的宏伟目标根本无法实现,只能抱憾终生。但南开人从来都没有忘记先生的宏愿!站在新的历史起点,南开大学正紧紧抓住高等教育内涵式发展和津南新校区建设两大历史性机遇,注重质量特色,优化学科结构,调整学校布局,改善办学条件,正朝着建设中国特色、世界一流的高水平大学目标奋力前行。经过几代人的接力探索,张伯苓先生在72年前提出的使南开“能与英国之牛津、剑桥,美国之哈佛、耶鲁并驾齐驱,东西称盛”的梦想,必将成为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