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智是幽默的朋友,但它并不就是幽默本身。机智必须与喜剧性矛盾结为一体,方可产生轻松和幽默的意蕴。应该把睿智的思想和机敏的言行区别开来分析——缺乏是非、善恶、美丑观念的“抖机灵”,情同鹦鹉学舌的“模拟”,缘此得意忘形即会落入油滑的泥淖。一些低能相声演员仅有伶牙俐齿并无半点幽默情趣,那给我们的只是肤浅的感官刺激,绝无内在的理性愉悦。而仅凭睿智深刻的思想,只以正颜厉色和逻辑思维、概念语言表达,则是哲学社会科学的论述,与喜剧或幽默意味并无干系。幽默的机智在于它的思维和表达方式、情感和言辞、目的和手段之间,往往随机应变不拘一格呈矛盾失调状态,如严肃的思想采取轻松的表达方式、轻松的事态反而以过甚其词的语言表达等等,呈现出思想和行为之间“理性倒错”的状态。请看古代的一则笑话:
一少年好做戏,偶骑马向邻翁索酒。翁曰:“我有斗酒恨无下物。”少年曰:“杀我马。”翁曰:“君将何骑?”少年即指阶下鸡曰:“骑它。”翁笑曰:“有鸡可杀,无柴可烧。”少年曰:“脱我布衫去煮。”翁曰:“君将何穿?”少年即指门前篱笆称曰:“穿它。”
少年杀马骑鸡、烧衣穿笆的言辞看似愚钝,实则是绕着弯子明示,聪明又含蓄地将事情点透,不动声色地整治了邻翁。“理性倒错”就是把富于理性的思考采取非理性的表现方式。其所以具有幽默韵味,在其以相反相成的形式,通过对比映衬显示了事物的本质。由于“倒错”的原因往往联系着时情世态,因此蕴藉着言外之意味外之旨。
由于历史、时代、文化等原因造成的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以及人的自身言与行、表与里,动机和效果、目的和手段等诸多关系的“二律背反”。如上例,愚和智是和生活常情常态联系在一起的。由于人生经验的参悟,使得诸多“悖律”破解,让我们宽释并解除许多沉重的包袱。
生活中许多智愚难辨巧拙不分的现象,也时有见仁见智、因人而异的阐释。比如,有人问阿凡提:“路上碰见棺材,走在前面好呢,还是走在后面好?”阿凡提没有正面回答,却神秘地说:“老实告诉你吧,就是在里面不好。”阿凡提的话似答非所问,颇显傻气,实际却是一语破的,对世俗习惯进行了有力的嘲讽。正是由于触及了时情和世态,理性倒错才具有了拨乱反正的思辨作用。可见,机智绝不是单一僵死的程式,而是见景生情、寓情于景,随性赋形、随机应变的即兴创造。缘此,幽默才因机智而闪亮着智慧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