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琨
“若若”和“耍活”同是天津卫人时常戏谑的两种性格类型。“若若”(读阳平)就是瞎掺和、乱掺和,嘛也不为,就为显他能耐、图个热闹。相声《钓鱼》里的那位“二个他爸”,他看什么都“没嘛”,其实是他自己真的“没嘛”。在其自恃聪明或自作聪明的眼睛里,一切复杂的事物、一切丰富的生活,就是那么几个套路、那么几种招数。
譬如,他会攒自行车,于是“文章之道”也就如同攒自行车:“只要有大梁有轱辘有把,拧巴拧巴您就骑去吧。”在他眼里,题材就是大梁,车把如同主题,轱辘构成段落。甭管小说,还是戏剧、曲艺,所有体裁无不如此。他的“小聪明”把其带进了愚蠢的死胡同,根本不懂“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也不晓得“文无定法”——“无法之法乃为至法”的道理。于是,“若若若,敲破锣”,大半辈子了,他就这么消耗着青春和生命。
“耍活”(活读轻音)和“若若”相通。大凡爱“若若”者必耍活。而“耍活”了一阵之后也只是白“若若”。但稍一分析,“若若”更显盲目、自我感觉过好,自慰不算天才也算能人。不论“若若”耽误光阴和错解的难题是何等可叹可笑,“若若”还标榜自己是“百家争鸣”的一家、“百花齐放”的一朵,真笑煞人也。倒是“耍活”没那么多功利目的。只是不着调的脾气、玩玩式式的性格、吊儿郎当的生活方式、无所事事的空虚脑壳,再加上脆弱的天性、耐不住寂寞不能坚持、咬不住牙关不肯磨砺。那不耍活干什么去?为文吧乏味,习字也嫌枯燥,偶一作画淡墨从笔端滴到宣纸形成圆点颇似青蛙,于是请名家点染,居然一幅《蛙鸣图》天成;由是整天“耍活”起青蛙,被人谓之曰“癞蛤蟆吵坑”。
“若若”“耍活”也会贯彻始终。“老若若”“老耍活”同样有之。只不过前者演绎为“老玩闹”、后者历练成“老滑头”而已。他们大抵是“游戏人生”的世界观,“纨绔子弟”的追风族。有些长者也往往学有所获、业有所成,但因生活道路的曲折、世态炎凉的推搡,突然辍学废业“若若”“耍活”起来,“玩文学”“玩艺术”,也玩自己或轻易或费力获得的名声;喜剧和悲剧的交叉往往也能“玩”出几分深沉来。
“若若”和“耍活”也嘲弄并影响着世风。大凡理性治世时代,人们能够心平气和潜下心来生活工作;“若若”的勾魂者少,“耍活”的空间也窄。而在动荡浮躁的时代,“若若”和“耍活”反而成为逍遥避世洁身自好的一种手段。但其“若若”“耍活”的境界就会矫揉造作多、天真烂漫少了。
是的,生活和历史不是一场游戏,“若若”和“耍活”总要适可而止。但不言而喻,“若若”和“耍活”也乐和着天津卫的生活,成为世俗并不多余的“活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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