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9月17日)

张一鸣

各位学弟学妹，大家好！

      看到你们，感觉年轻真好。我已经毕业11年了。感谢龚校长邀请我回到母校参加开学典礼。

      我2001年走进南开的时候，实在不会想到，15年后的今天会站在这里。不知道大家是因为什么来到了南开。我还能非常清楚的回想起，高三报志愿，给自己定了4个标准：首先，必须是一所著名的综合性大学，不要像中科大那样，男女比例严重失调，供求关系不平衡，找女朋友难度太大；其次，必须要靠海，是因为我喜欢吃海鲜；第三，不能离家近，免得父母总找到宿舍楼下来；第四，冬天要会下雪，我是福建人，确实没见过雪，真的很想玩。几个维度综合起来就是：一个冬天会下雪的，有很多漂亮女生的，滨海大都市……

      筛选下来发现，符合上面几个条件的没有其他学校，只有一所——南开大学。开学那天，出了当时的天津火车站，我才理解了滨海大都市。

      昨晚，我在校园里走了走，觉得新校区真的很漂亮，大家很幸福。我们那时候可完全不一样。我在八里台校区。我记得出了火车站，打了辆“大发牌”出租车，路遇卫津河，卫津河也跟我想的不一样。车子直接开到老体育馆门口，当时的体育馆非常破旧。现在的体育馆、综合楼，一些今天很好的建筑，当时都没有。这还不算失望的，最难过的是，第一年我住在王顶堤的儒苑公寓，每天早上要骑自行车，吭哧吭哧20分钟才能到校园。前两年，我听龚校长说，要把本科生都放到校内，我想说早点这样就好了啊。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心态：大一的时候，我总觉得在过“高四”。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我第一志愿写的是生命科学，因为当时生物老师说，生命科学会是21世纪科学的领头羊；第二志愿是微电子专业。可惜，高考差了点，所以我被调剂到微电子专业。为什么说觉得像高四呢？生活方式没有从高中调整过来，课业也很繁重，每天上课、上自习，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这让我蛮失落的。

      但我没沮丧很久，就慢慢地从安静朴素的校园和踏实努力的氛围中，找到了自己的节奏：我决定换专业，去软件工程。原因是，我发现相比于在面包板上做正弦波信号发生器，我对计算机更感兴趣。大一的时候，我就泡在“我爱南开”BBS 网页开发技术版，用现在话来说，算小网红了。转专业第一天，发现软件工程的老师也都知道我。

      我是想告诉大家，也许对你们其中的一些人来说也是一样，兴奋感褪去后，渐渐发现，大学生活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丰富和刺激。大学以前，我们按部就班的生活，没有太多自主选择。但大学开始，个人选择开始变得格外重要，越早认识到这一点，大学阶段的收获就越大。

      说回到我的大学生活。其实，转院后，生活也没多大变化，依然是日复一日，图书馆啊，实验室啊。怎么面对枯燥的生活？

      看书。寂寞的大学生活，给了我人生最安静的阅读时光。不论是幽静的老图（不知道还在不在）,温馨的泰达学院图书馆(我觉得是世界上最好的校园图书馆，真的很棒，你需要哪本书，只要在BBS上留个言，他们就会买回来，而且会买很贵的书，按美元计价的书)，还有高大上的泰达开发区图书馆（因为就在附近所以也常去蹭）。我用别人打游戏、打牌的时间，阅读了各种各样的书，或者说乱七八糟的书，包括各个专业的书，包括人物传记，也有各种境内外的报刊杂志。

      看书看累了，我就到新开湖畔发个呆，或者在泰达公园散步，给自己列出各种各样与短期目标无关的问题来思考。这些问题对短期确实没有影响，但有这样的环境，去思考长期问题挺好的。

      当然，那时候，我也有困惑，觉得看的这些东西和思考的问题都很有意思，但在生活中没什么用。直到后来我进入互联网行业并开始创业，各种各样的知识才发挥作用，帮我理解行业、理解管理，更快地掌握不熟悉的领域。

      另外，不得不说，人物传记是非常好的心灵鸡汤。我读了很多人物传记，如果说有收获，就是发现那些伟大的人，在没有成为伟大的人之前，也是过着看起来枯燥的生活，每天都在做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但这些事情最后从点连成线，成就了他们。

      我毕业后参与创立了酷讯、饭否、99房、到现在的今日头条，每一段创业经历，都挺寂寞的，尤其在苦闷纠结的时候。前些年，创业环境还不像今天，一堆公司都在五道口华清嘉园、东升园创业，平时在居民楼里查资料，研究用户需求，敲代码，谁也不认识你，也可能你的想法都不错，但不会马上转化到产品上，你必须要承受那样的漫长时光的煎熬。现在回想，耐心非常重要，不仅是等待的耐心，还要有耐心做深入思考，还要有耐心地找到更多更好的合作伙伴。

      所以我觉得，有些心智，确实需要在南开这样安静的环境里才能培养，比如耐心，比如踏踏实实做事，做事情不讲捷径，尽可能基于长期来做思考。创办今日头条至今，每天都面对很多诱惑，包括来自巨头很好的offer、天价的并购，我们都坚持住了。这离不开南开的熏陶，我时常想南开那么漫长的寂寞我都熬过来了，还怕什么，对吧。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我在南开结识了很多优秀的同伴。作为一个不怎么参与集体活动的理工男，怎么保持社交呢？主要靠修电脑、编程和建网站。跟你们现在不同，当年PC整机还不普及，于是我常年混迹天津的硅谷—鞍山西道，帮大伙挑配件。我装过几十台电脑，当然大部分是帮女同学装，不但要帮忙装电脑还要经常保修。没错，就像你们想象的那样，修电脑为我带来了人生重大的收获——当时的女朋友，现在的太太。

      还有很多因为爱好计算机而结识的朋友，成为了后来的创业伙伴或者同事。比如我的室友梁汝波。大二的时候，他去买了一台主机，我买一台显示器，凑成一对，两个人一起用。我们两个微电子专业的人，每天一起钻研编程。后来，我转到软件工程专业，那台电脑就给了他。他后来也成为我的创业伙伴。我记得，大学期间，我还当过学院软件开发协会的会长，组织过计算机比赛。当时第一名是一个叫李飞的同学，虽然他是化学系的，但写程序比本专业的还快。现在他也是今日头条的一员。那时候，经常和大家一起泡实验室，熬到半夜一两点，会请大家集体去烤串。一周能吃2-3次。西南村烧烤的记忆太深刻了，我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真是很开心的日子。

      讲了那么多，最后想跟大家说：高考不是人生的结束，大学生活才是新的开始。大学生活最重要的是踏踏实实地积累，成为有判断力的人。这样才能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做出正确的选择，这几乎是你人生最重要的事情。感谢南开，成为我人生很重要的一段经历。祝福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