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日报》( 2014年04月02日09版)
来新夏资料图片
本报记者 陈建强 本报通讯员 陈鑫 陆阳
2014年3月31日下午,著名历史学家、南开大学教授来新夏先生驾鹤仙逝,享年92岁。
“邃谷”书斋,宁静一如平日。几幅主人的画像,皆为画家慕主人之名“补壁”而做,画中人捧书沉思。
来新夏,这个名字在中国学界有着丰富的含义。有人说他是“巨擘”,有人说他是“大师”,对此,他一律正色回绝,只承认自己是个笔耕不辍的“读书人”。
就在10天前,来新夏发表了他人生最后一篇文章——《难得人生老更忙》,文章题目借用了启功先生给这位爱徒庆祝八十岁寿辰的诗句:“难得人生老更忙,新翁八十不寻常。”
这位“新翁”的确颇不寻常。来新夏1923年出生于一个书香门第。他求学于辅仁大学历史系,师从陈垣、启功等著名学者,后入华北大学,成为新中国成立后的首批研究生,是范文澜先生的入室弟子。
他被学界称为“纵横三学,自成一家”。他在历史学、方志学与图书文献学三个不同领域都取得了开创性的成果。他曾感慨:“人到退休之年,我方起用之时。”60多岁始任南开大学图书馆馆长、南开大学出版社首任社长兼总编、图书情报学系的创始人和第一任系主任。
他说自己一辈子只做了一件“正经事”——读书!他以为:“读书的两大目的就是淑世和润身。淑世是对社会有所功用,润身是丰富自身的修养。”有人认为读书是件乐事,他倒是认为:“其实真正的读书是个苦差事……”但就是这件苦差事,他却坚持了一辈子。哪怕是在“囚居牛棚”之时,他也没有放弃读书写札记。白天,他和农民一起轧地打场、掏高粱、掰棒子、出河工;晚上,他在一盏孤灯下盘腿而坐,阅读和整理从火堆中被抢救出来的残稿断章。《近三百年人物年谱知见录》和《林则徐年谱》等经典文献,都出自那个时期的默默耕耘。
80岁的时候,来先生“顿悟”:“我原来在学术圈子里头所做的事情,只是给学术圈子里那几百个人看的。因此我要变法,我要把得自大众的一些东西反馈给大众。”这一次,他选择用随笔跟大众“谈心”。
他的随笔只写两类内容:走过的路和读过的书。他从一位史家转身成为随笔作家,陆续出版了《冷眼热心》《路与书》《邃谷谈往》等文集。今年伊始,他还将自己1931年来津后所见所闻所感集结成书,出版了《旅津八十年》。
在读书圈,来新夏俨然已经成为一面旗帜。他爱憎分明,少年时锋芒过露、性复狷介,乃至被老师赠号“弢庵”,勉其韬晦,但其书生意气未曾失却分毫。
得知先生逝世的消息,很多昔日学生从各地赶来追悼。他们回忆先生往昔,最为难忘的一幕是:他将枯燥的目录学课堂变得轻松有趣,以至于听课的学生越来越多,不得不“三易教室”。
就在来新夏去世前一天,他的一位学生发表文章,忆起当年历史系新年联欢晚会,有一个猜灯谜的节目,其中有一条谜面是“落花流水春去也”——谜底就是“来新夏”。
如今,春尚在,夏未至,人已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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