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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陈生玺
近日，南开大学知名历史教授陈生玺先生的《大明帝国的陨落》一书出版。该书分为上下两编，上编以皇太极改革为中心叙述原属女真的关外部族如何在与大明的长期交往中，成长为一个可以与中央王廷相抗衡的政权。下编写公元1644年即农历甲申年的血雨腥风。作者以独到的见解，讲述了这一惊心动魄的过程，分析各方政治政策、军事部署的得失，也对一些史实进行了辩证。
1644年甲申之春，明朝的灭亡、李自成的失败、清军入关的胜利，好像是历史进程的必然。对于这个问题，根据当时具体的客观形势考察，若当事者决策正确，明朝有不一定在1644年灭亡、李自成不一定失败、清兵不一定能入关取得胜利的条件与可能，我的这本小册子，就是对这个问题的梳理与说明。
假定没有皇太极时期后金厚积国力，有坚强的后方，即使多尔衮想乘机入关，也不一定能打败李自成，何谈入据北京，征服中原大地。
关于皇太极的改革。后金政权在努尔哈赤时期，对辽东汉人进行大肆屠杀，导致汉人大量逃亡，人丁稀少，努尔哈赤率兵进攻宁远被明袁崇焕打败负伤，1626年忧愤而死。其子皇太极即位后,进行了多项重大改革，首先是改善满汉关系，禁止满洲官兵无限占丁和欺凌汉人，从被俘的汉人儒生中进行考选,授以官职，重用战败被俘投降的汉官，仿照明朝官制,建立了一套行政管理机构，六部和都察院有效管理全部辽东。在军事方面，向东征服了朝鲜，令其每年贡献财物。向西征服了漠南蒙古，直接归属后金统治。扩大了武装力量，除满洲八旗外，建立蒙古八旗和汉军八旗。在松锦之战，挫败了明朝收复辽东的企图。
1643年皇太极去世时，后金(清)已经成为东亚北部与明朝相对抗的一个大国，兵力雄厚，多次深入明境进行攻掠，抢劫财物和俘掳人口，但没攻取北京，其意是迫明议和，永保辽东。但是，明朝拒绝议和，所以这时关内若有任何重大军事行动和形势变化，清军都可随时乘机而动，有利时就可进取，无利时即可退回。所以李自成进入北京、明朝灭亡这一重大变化，给多尔衮率兵入关，乘机进据北京提供了机会。人们不了解这一情况，认为清军只有借助吴三桂之请才能进入关内、入据北京。假定没有皇太极时期后金厚积国力，有坚强的后方，即使多尔衮想乘机入关，也不一定能打败李自成，何谈入据北京，征服中原大地。
李自成与关外的清军两面夹攻，反对明朝，使明朝顾了东顾不了西，举措失当而最后灭亡。
甲申风云巨变。明清之际，是明王朝、李自成农民起义军与关外的清军,三种力量在相互博弈斗争。李自成与关外的清军两面夹攻，反对明朝，使明朝顾了东顾不了西，举措失当而最后灭亡。于明朝而言，在松锦之战后，若能实现与皇太极达成的议和条件，就会腾出手来全力镇压西部的农民军，这样既不会有后来的清兵入关，也不会有农民军进军北京，明朝也不会在1644年灭亡。即使后来李自成向北京进军，明廷若能提前十日下令调辽远总兵吴三桂进京，北京有了防守，宣府、居庸关的守将就不会投降李自成，北京也不会失守,明朝不会灭亡。
于李自成而言，进入北京之后，崇祯皇帝自缢而死，明朝宣告灭亡，在京明官纷纷投降，今后就是李自成大顺王朝的天下。这时，李自成的胜利已是不争的事实，他若能听取李岩等人的正确意见，不滥肆进行追赃，移兵城外，加强防守，即使对吴三桂招降失败，可派一大将前去征讨，自己坐镇北京，即便东征小有失利，清兵前来进攻，则可据城固守，用力打败清军，保卫自己的胜利，这样历史将会是另一种面貌，绝不会有后来的弃城而逃，使清军不费一兵一卒而进入北京这一局面，所以李自成的失败，显然是决策上的错误，将已成之局，弃之他人。
在李自成失败过程中，有吴三桂降清，与清军山海关一战打败李自成一事，吴梅村一首《圆圆曲》有“冲冠一怒为红颜”，责其一点，不顾其余，所以有必要对吴三桂请清兵和降清的有关问题，以及与陈圆圆的故事进一步厘清，以还历史本来面目，纠正人们的错误认识。
李自成的农民起义，李岩是个重要人物，李岩投奔李自成后，劝李自成严明军纪、笼络人心，使农民起义得到很大发展，进北京后，又向李自成多次进谏而未被采纳，导致失败。然顾城先生撰文认为本无李岩其人，是地主阶级的文人编造出来的，本人重新梳理李自成在北京时期各种有关记载，证明当时在北京确有李岩其人。2004年河南博爱县发现唐村的《李氏宗谱》,记明了李岩的详细出身与投奔李自成的经过，以及被杀的历史事实，故文末附以《再论李岩其人》一文，作为补充。
对明清之际这一历史变局，其原因和结果，尤其是社会各界人士关心者甚多。作者仅以这本小册子，略述愚见，以求同行大家和时贤纠谬指正。
文|陈生玺(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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