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晓兵
今年是香港回归祖国二十周年，也是香港特别行政区成立二十周年。在这样的历史时刻回顾香港特区“一国两制”丰富多彩的实践，会清晰地感觉到香港和内地在这不平凡的二十年间经历的巨变。而随着“一国两制”实践逐渐走向深入，香港“一国两制”实践的基本目标也在悄然间经历重大转变，这其中的基本趋势就是实现“从统一到治理，从区隔到融合”的转型。
从统一到治理
香港回归，首先是实现国家统一的基本目标，而特区实践“一国两制”的重心也逐渐转换为国家治理能力的提升。这包含几个层次，一是特区治理的目标，二是国家治理的目标。在两者之间既独立又有交集，此外还包括另外两个层次，即全球治理和区域治理的结合。
香港特别行政区成立之后，首先要实现特区治理的目标，实现特区治理的有序过渡和转换，比如宪制秩序的转归。这样的转换并非自然而然就可以实现，需要长期的互动与磨合，特别需要通过基本法的充分实施而形成新的宪制秩序。
香港特别行政区的建立为国家治理增加了新的维度，也带来了新的考验和难题。同时，这也是一种带有探索和试验性的实践，我们必须要有充分的心理准备，在出现新情况的时候，能够对“一国两制”的理论和实践不断深化认识，在坚定信心的同时，对于实践中不断出现的新情况新问题作出及时的回馈和响应。
国家发展参考香港经验
“一国两制”的实践，从国家治理层面来看，在过去三十多年的改革开放进程中，我们不断深化对于国家治理和改革开放的认识，从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到依法治国，建设社会主义法治国家目标的提出，到加强人权的保障，国家尊重和保护人权，以及最近又提出的建设法治中国、依宪治国、依宪执政。这些新的理念标志着我们的认识不断的深化和提升，也推动着实践的迅速转变。这样的实践过程其实是和香港特区的“一国两制”的实践分不开的，国家治理过程中有很多的理念和认识直接或者间接来源于香港特区的治理过程。香港特区的法律制度和法治实践为国家治理过程带来很多的启示，也推动着国家治理水平的提升。
今天，全球化浪潮汹涌澎湃。中国作为负责任的大国，必须勇敢面对全球化进程中的各种世界性难题。从G7到G8到G20，从金砖国家会议到“一带一路”高峰论坛，中国正在以自己的节奏和世界形成新的互动轨迹。
国家、区域、全球
在深度参与全球治理的同时，中国也要进行区域治理。世界性的全球治理难题总是和区域治理结合在一起。香港特别行政区作为中国一个特殊的行政区域，在全球经济格局中具有独特的地位，特别是作为国际化大都市和全球性经济运营中心，香港能否在国际化的环境中起到引领的作用，能否适应全球化，值得期待。金融全球化、互联网全球化，以及全球民主化浪潮背后带来的危机和挑战，应对全球化对既有的制度和秩序所带来的冲击和改变，都考验我们的智慧。作为国际和区域性的经济中心，香港特区不能偏安一隅、自得其乐。
如果香港特区不能优化治理过程，实现基本的治理目标，就可能带来一种联动的效应。这其中所隐藏的巨大风险可能会形成“多米诺效应”，牵一发而动全身。因此，香港必须不断地提升治理能力，在维护法治传统优势的同时也要对现实难题做出及时的回馈和适当的应对。同时要用创造性的实践来化解危机，通过创造新的格局来引领世界走出困境。
回看“一国两制”的战略设计初心，在实现国家统一的同时，也有将香港特区和内地进行制度区隔的安排。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两地政治上、经济上、社会生活方面都存在的巨大差别。香港特区作为小而精的高度发达经济体，其独特的存在有重要的意义和价值。我们所提出来“舞照跳、马照跑”是一种形象的提法，也是对香港特区独特生活方式的肯定和尊重。通过“一国两制”的制度设计保持一定的区隔，既是对香港特别行政区做出具有现实意义的制度安排，同时也是对于整个国家发展节奏的必要把握。
从区隔到融合
也就是说，在内地与香港特区无法实现“同一步骤、同一步调”的时候，通过区隔，把内地改革开放进程适当地拉长，在区隔的同时又保持一定的交流。这样具有现实意义的操作，既不对香港特区形成巨大干扰，也不对内地发展进程造成巨大冲击。
实际上，在这个过程中也出现了一些问题，比如大量内地孕妇到香港产子所造成的“双非儿童”问题，内地居民到香港采购奶粉等问题，还有内地和香港人民生活方式、观念上的不同，在相处的过程中也会出现一些不适应和冲突等。但这些都不构成香港和内地互动交流的主调，并且逐渐都淹没在香港和内地互动发展的大潮之中。
与此同时，我们也发现一种从“政治上区隔”到“经济上融合”的趋势已经在悄然展开。我们能够深切感觉到香港和内地之间经济上的联系已经不是“剪不断理还乱”，不是“千丝万缕的勾连”，而是全方位、深层次的联动。
今天的香港在世界经济舞台上的份额在相对缩小，但是其扮演的角色却更加重要，并且伴随着中国突飞猛进的发展而发挥着日益突出的作用。在这个过程中，香港获得了更加广阔的战略空间，作为中国改革开放的窗口已经转换成为更加开阔高端的平台。在为香港带来更大发展机遇的同时，也能够帮助和促进中国内地经济整体上实现实质性的提升，能够提供宝贵而有益的经验。特别是在“两制”的优势下，能够让在内地尚不能够突破的实践，在香港特区这个舞台上能够充分地展开，充分地试验。这方面所取得的成熟经验可以进而引领整个国家在某些方面的发展。
现在香港和广东、澳门特区已经紧密地连在一起，粤港澳三地形成密切的互动。国家提出来“粤港澳大湾区”国策，粤港澳大桥的建成，广深港高铁的开通，在沪港通、粤港通基础上再实现债券通，让香港和内地人民的生活与经济活动实现自然而然的深层次融合。
当下，国家正在全力推进“一带一路”战略实施，更是给香港带来了史无前例的机遇，让我们看到了香港又一次乘势腾飞的广阔前景。香港特区依然可以保持强劲的发展势头，保持东方之珠的璀璨夺目，其战略纵深有广大内地的支撑。香港也能够在与内地互动过程中获得共同的发展机会，实现共享繁荣。
（作者为南开大学法学院副教授、台港澳法研究中心执行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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