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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天津人吗?
来源: 2023年04月02日 今晚报发稿时间:2023-05-06 18:02

  周志强

  2005年5月的一个中午,我想求职天津外国语大学,坐火车来到天津;顺便去了南开大学,见到了陈洪副校长、文学院的乔以钢、李瑞山两位教授。陈先生鼓励我未来应该加强理论修养,并欢迎我来南开大学工作。我表达了自己对于求职南开的惶恐,也担心入职档案会延迟。陈先生笑着说:“你这么积极想工作,还能不让你工作吗?”感恩先生!这是改变我一生的一句话。从那一刻起,我成了天津人。

  《每日新报》访问我:“为什么从北京到天津来工作?”答案其实很简单,原本要留在北京师大的,后来由于各种原因没有成功,就来了天津;但是,答案也不简单,因为我从未敢奢望能够在“学府北辰”谋得一席教职。那一年八月暑假,我带着妈妈来到南开校园;蝉鸣声围抱校钟,新开湖的晚荷躺在阴影里小憩。妈妈跟我说:“你就在这里工作吧!就是这里了!”妈妈是老一代大学生,她心中的“南开”比现实中的“南开”还要崇高得多!

  但是,在天津一晃18年了,我是不是天津人呢?这还真是一个难题。出门旅行,有人问,你哪里来的?我毫不犹豫答曰“天津”;但是,如果人家问,你们哪里人啊?坏了,犹豫了!不知道应该回答山东人还是天津人。时至今日,依旧如此。

  细想来,因为“天津人”有非常独特的性格、口吻、做派和活法,这是天津城市文化传统的根基。天津人直爽。一位出租车女司机听说我是南开大学的老师,立刻问我:“你这是多么‘烦人脱壳’才行啊!”天津人爱搭茬。我在电台做“直播天下”嘉宾十几年。有一次,我搭的网约车正播放我的节目,结果收音机里说一句,司机师傅回一句,全程捧哏。天津人用幽默来对待一切。同事冯大健跟人聊天,人家说在动物园工作,大健立刻问:“笼子里面还是笼子外面?”快乐乃是天津人对抗生活苦难的“法宝”。一年夏天下大暴雨,雨后,天津人腿上绑着塑料板凳出来遛弯儿;路上积水的大木盆里坐着孩子,爹妈推着当船玩儿。少年人失恋要跳楼,“警察大伯”劝人家说:“多大点事儿?快下来吧,有啥看不开的?乐呵乐呵得了!”“乐呵乐呵得了”,万事都在这一句里化解。

  不管是不是天津人,在天津待久了,慢慢就会打上天津“印记”。我虽然仍吃不惯煎饼馃子和嘎巴菜,但是,却开始炒菜喜欢放腐乳;我也学不来天津话的“哏儿”,却也不自觉傲娇地说:“介有嘛?!”做市委宣传部电影审查专家时,看到电影里有天津的城市影像就忍不住高兴,遇到银幕上那些黑社会、小偷小摸角色总说天津话,心里就来气:为啥总让坏人说天津话?朋友来天津大剧院看剧,被出租车司机绕道坑钱,我听了恨得牙痒痒,恼怒“天津形象”被个别贪小便宜的给玷污;无论在哪,遇到天津籍作家,忍不住就想套近乎,想问问人家咋写的天津卫精神;五大道民园体育场有大爷乱收外地车停车费,一怒之下我就上去理论吵架……四十多岁的时候,我竟然还在天津火车站跟拉黑活儿的司机论过拳脚功夫,少年时莫家拳的窝心脚,让知道我身份后的警察眼神怪异,黑活儿司机也吃惊地看我半天——我这也算为天津形象作过战了吗?

  细想来,津门十八春,两鬓染着这个城市里的人对我的宽容、偏爱和期待。

  2008年,我邀请天津师范大学的夏康达先生来南开参加我主持的“南开文学名家论坛”。他是学报主编,这份学报是当时天津少有的几家CSSCI期刊之一。席间,他听了我的发言,忽然俯身过来悄悄问我,能不能给他主持的“新世纪小说研究”写稿?可以每年写!我受宠若惊!一个年轻的副教授,被核心期刊主编约年稿,这还是平生第一次。我写了《从娱乐到傻乐》,提出“傻乐主义”,引起国内反响,夏先生非常高兴,不断电话跟我聊选题、聊想法,对于我的奇思怪想从来都是宽容鼓励。“孤身一人走津门”,那个时候的少年狂傲与内心卑微并存。而夏先生瘦瘦的脸上温和的笑,让我觉得有了一个自家长辈就在天津。年轻时不懂爱惜羽毛,写文章有重复,被人诟病,自己也觉得羞惭。夏先生打来电话,告诉我说“将军赶路不打兔!”我深陷泥泞,他指给我满天星光。

  夏先生原籍不是天津,但在天津生活了一辈子,代表了天津这个城市的宽和悲悯。在这里,鲜有落井下石而偏多仗义执言。很多人对天津人印象不好,我觉得有影视作品的原因,也有个别天津人坑蒙拐骗的原因。但是,大部分天津人却以天津为家,惜其整洁,洁身自好,有一种“这个城市就是我的”的感觉——天津人总喜欢说“咱天津卫……”,这点自豪感在其他地方还真是少见。正是天津人的性格养成了天津城市的性格:喜欢一点亲和感,不太欢迎现代社会的科层制;总觉得朋友比上下级关系更重要;很少羡慕,却常常牢骚;欢乐的事情不多,却总在欢乐中;吊儿郎当却一身正气;抠抠搜搜又大大方方;在大家都觉得悲观失望的时候,一通数来宝就化尴尬为微妙一笑……

  在严肃紧张的时刻,这个城市总能显出一点出世的聪明和玩世的智慧;在惶恐不安的时候,这个城市也总是展露温馨的笑容。

  评教授之前,耿传明老师专门跟我说:“你肯定行!”

  有段日子眉目间的失望和沮丧似乎已隐藏不住,高迎进老师突然给我写了一幅字:“松柏本孤直,难为桃李颜。”

  紧张地躺在胸科医院手术室里,主刀的孙大强院长过来跟我聊天说话,云淡风轻,轻松自如,瞬间让我觉得原来没啥大事!站在手术室外的“天工大”的郑勇却因为不知道为啥手术时间这么长而坐立不安。

  2008年我过生日那天恰好上课,二百多人的教室突然满座。下课时,大家喊了一声“老师生日快乐”,教室里响起来生日快乐歌;仿佛是2014年,我在学校小礼堂讲座,如今已经故世的艾跃进教授听说我恰逢生日,立刻买来蛋糕,站在舞台中央跟几百名学生一起合唱生日快乐歌……我没有生在天津,却在天津享受了最难忘的“生日快乐”,宛若重生。

  六年前,市政协文史委召开天津历史街区保护讨论会,我写了《立足近代性,打造天津历史文化新形象》建议,提出“走天津街区,看近代中国”和“百年中国看天津”的说法。后来在很多场合听到这两句话,忽然觉得吾心甚慰!也因为这点点欣慰的幻觉,觉得若再有人问起我是哪里人,我至少可以这样答:“我是天津的人!”

  嗯,我肯定不是天津人,但是,我是天津的人。未长于斯,却立身于此;天津是我看待世界的窗口,也是我感受人生的角度——求职时,陈洪先生的话也许还能有这样一层读法:你想跟天津站在一起,还能不给你腾个地儿吗?

编辑:韦承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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