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庆延
半月刊《中华英才》的某一期封面，刊登过一幅陈先生的彩色照片，照片上的陈先生，身穿宝石蓝色的缎面中式丝绒袄，笑容满面，非常好看。
在陈先生身边，我出过一个很大的差错——市里的某位领导来南开大学要看望陈先生，是我一时大意，竟把会面的时间给搞错了，事后陈先生平静地说道：“以后多注意就是了。”陈先生是一位睿智的老者，学问渊博，兴趣广泛，看到他平时的生活，倒像是位普通的老人。陈先生有时也会打一打麻将牌，或者玩一玩“过五关”，这是种一个人的游戏，牌的样子与麻将牌差不多，张数要比前者少很多。在我的印象里，只有一位老人称呼过陈先生为“小弟弟”，这位老人就是吴大任先生的夫人陈受鸟先生。年龄加起来已近二百岁的两位老人，聚在一起的时候，常常是陈先生尊称一声“老姐姐”，陈受鸟先生双手扶着走步架，慢慢地挪到陈先生身边，先腾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拍一拍陈先生的肩膀，再诙谐地回敬一声“小弟弟，我比你大两岁半呢！”谈话或聊天的内容，常常是比我的年岁还要大很多的一些人和久远以前的往事。时常可以听到姜立夫、熊庆来、吴大任及阮冠世的名字，其间，也有林徽因——那情景是非常有趣的。宁园住过一些与陈先生同时代的人——林家翘、彭桓武、樊畿等，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给学生们讲过课。先生说过一句惋惜的话：“早一些请他来南开好了！”这是陈先生从美国刚到宁园定居不久说的，陈先生说的这个人，就是核物理学家——王淦昌先生。
陈先生很喜欢唐代诗人李商隐的《锦瑟》这首诗，并认为该诗是诗人为《李义山诗选》所作的序。2004年10月，为了庆贺叶嘉莹教授80华诞，陈先生赋诗一首：“锦瑟无端八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归去来兮陶亮赋，西风帘卷清照词。千年锦绣萃一身，月旦传承识无伦。世事扰攘无宁日，人际关系汉学深。”这首诗的开头用的就是《锦瑟》这首诗的前两句，只是陈先生作了一点小改动，把“锦瑟无端五十弦”的“五”字改为“八”字，可见陈先生对此诗的钟爱。陈先生可以一字不差地把王羲之的《兰亭集序》默写下来，并认真地说道：“知道它，应该有70余年了”。先生对“六维球”的研究一直在继续，并写下了足有20公分厚的验算纸，这对一位年过九旬的老人来讲，其用脑量是相当大的。
记得有一次，聊天中陈先生说到国家与人口的问题，认为一个国家如果人口太少的话，有了战争打起仗来，会把一个国家给打亡国的。在谈到自己年青时赴德国留学，对德国的家庭印象时，陈先生讲道：“德国的家庭主妇，平时手中拿块抹布，一有时间便擦拭着房间的家具及屋内的各角落……”寥寥数语，便揭示了一个民族勤劳的美德。听陈先生聊天，那真是难得的享受，因为都是书本上没有的知识，且趣味性极强。
陈先生喜欢喝一点酒，并认为数学所里这些教授中，方复全老师是会喝酒的一位。陈先生在宁园的生活是充实的，每天的用餐都有小米粥，那是宁园的两位老大姐为先生特意熬制的。有时，老人家也会吃上一小块腐乳，或是用虾油腌制的小酱黄瓜。数学所前所长周性伟老师做的牛肉汤也是陈先生的最爱，龙以明老师远出归来会带一瓶上好的红酒送给陈先生，张伟平老师经常送些电视剧的光盘、书及小吃来。有一段时间，胡国定先生早上准时来到宁园与陈先生共进早餐，还有侯自新校长、陈洪校长、范曾先生、葛墨林老师以及陈永川老师、方复全老师、扶磊老师、白承铭老师、冯惠涛老师、朱朝锋老师等，他们都是宁园的座上客。宁园，这座带天井的两层中式小楼里，曾经上演过一幕幕未来数学家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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