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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汇报:68年读一著:来新夏与《书目答问》
来源: 《文汇报》2025年12月13日第7版发稿时间:2025-12-13 14:46

寇德印

  来新夏先生被学界誉为“纵横三学,自成一家”,在历史学、方志学、目录学等领域,皆有开创性贡献。他曾问学于范文澜先生,请教如何研读近代史。范文澜指导他要“专攻一经”,就是把一本书读熟、读透。来新夏谨记并身体力行。例如,一部张之洞的《书目答问》(以下简称《答问》),他竟持续研读了68年。

  1943年,来新夏在辅仁大学求学。余嘉锡先生在此开设目录学课程,指定张之洞的《书目答问》与范希曾的《书目答问补正》(以下简称《补正》)作为参考书目。

  《答问》成书于1875年。有学生向张之洞请教应读何书、书以何本为善?这部《答问》便是张之洞开列的书单,涵盖经、史、子、集四部,系统介绍我国古籍概况和目录版本等,流传极广。

《书目答问补正》

  张之洞说:“此编为告诸生童而设,非是著述,海内通人见者,幸补正之。”自该书问世,对其补充与订正一直都在进行,成果最卓著者便是范希曾,他于1931年完成了《补正》一书。

  《补正》是对《答问》的补充与订正。

  清王鸣盛在《十七史商榷》中总结:“凡读书,最切要者目录之学,目录明方可读书,不明终是乱读。”

  来新夏立志于学术,自然对目录学倾心向往。而余嘉锡又是该领域宗师级人物,得此机缘,怎不倍加珍惜?他认真研习《答问》与《补正》,一番辛苦后,却满脸茫然。一串串书名与作者,彼此毫无关涉,内容枯燥乏味,如何研究?

  柴德赓先生指导他将贵阳本《答问》与其收藏的南京国学图书馆版《补正》比照阅读,“正其纰谬,补其不足”。这是来新夏第一次比勘异同的实践。

  余嘉锡为他布置了三项作业:其一,要反复阅读《补正》,要特别留意字里行间;其二,要扩展阅读范围,研习与《答问》相关的作品;其三,为《补正》编三套索引——人名索引、书名索引、姓名略人物著作索引。

  一本书经过如此反三复四编排,2000多部书名和撰者,来新夏基本都能记住。他续读《书目答问笺补》《四库全书简明目录》《读书敏求记》《郑堂读书记》等,渐渐萌生为《答问》作汇补的想法:辑录众家评注、笺疏,补充书目与版本信息,辨伪存真、去粗取精。

来新夏先生

  对于这项工作,来新夏从1945年着手,因教学、科研之故,时辍时兴,真正系统研究自1963年始,将叶德辉、邵瑞彭、刘明阳、高熙曾等所标注的内容一字不遗地过录在自己珍藏的《补正》本上。

  可怜那部《补正》,字里行间、天头地脚都被他用墨笔填满,蝇头小字上下勾画、左右移写,没有空间便粘贴纸条,一眼望去,满目疮痍。

  对于自己的藏书,来新夏一直持开放态度。有人来借,向来慷慨,还与不还,但随君意。但这部《补正》就算天王老子也只能看、不能借,原因有两方面:一是此书是余嘉锡指导下的产物,是彼此师生情谊的见证;另外该书与来新夏同历艰辛,患难之情不容忘却。

  上世纪80年代,来新夏以抢时间的精神弥补蹉跎。在历史学、方志学、图书文献学等领域开拓,对《答问》的汇补因繁忙而变慢,唯不时翻读,常念续编。一直忙碌到离休,等再欲仔细整理的时候已是2000年左右,此时的他年近80,眼花目眊,甚至都看不清自己当年的批注了。

  襄助者主要有两人,一是天津图书馆的李国庆,一是藏书家韦力。

  历时五年,李国庆协助来新夏,先后经眼《答问》不同刊本50余种,共收录13家批校。诚如崔文印在《〈书目答问汇补〉背后的故事》一文中所说:“从《汇补》原稿满目疮痍,到最后变得疏朗俊秀、丰富多姿,全是国庆先生的功劳。”

  韦力将自己本可单独成书的底稿无偿提供。萧梁时,有学者阮孝绪以诸家目录撰成《七录》一书,刘杳与阮氏交游,自己也计划写一部相类著作,见阮孝绪已着手,就将其多年积累的资料无偿相赠。来新夏感叹:“韦力君,固今之刘杳也!”

  2011年,《书目答问汇补》由中华书局出版,上下两册,120万字,皇皇巨著。

《书目答问汇补》

  耗费多年心血,价值几何?

  要回答这个问题,不能把目光仅仅局限于《书目答问汇补》这一部书上,而是要放在当代目录学的功用问题中考量。

  历史学家邓广铭先生曾经提出研究中国历史的“四把钥匙”,分别是:职官制度、历史地理、年代学、目录学。曾经,目录学是作为历史研究的入门工具而存在,但现如今,在大数据及人工智能背景下,应该怎样定位它呢?

  学者周振鹤先生在文章中提出当前人文学科研究的一个弊端:“不是创新太少,而是积累太少。”很多研究者总以为发现了前人不知的史料,做了前人没有做过的判断,殊不知前人已经做过了,只是你没有注意到。

  现如今,搜索工具以及大数据模型等如此众多,搜集资料岂非简单?为什么还会出现上述问题?

  因为面对海量的搜索结果,要辨伪存真、去粗取精。

  文献从来都不是冰冷的,机械搜索解决不了问题。学者苗润博就指出,每部文献其实都牵涉到编纂者所面对的实际情境,整体的文献环境、具体的人书互动关系乃至书籍社会史背景,都可能制约我们对于特定资料的理解。另外,贯通的文献源流具有区别于断代史料的意义,书籍形态、体制等的演进,知识体系与学术思想生成、流变的内在逻辑,构成了史料碎片背后的宽厚基盘。

  跳出文献看文献,归纳起来还是章学诚的那一句:“辨章学术,考镜源流。”而这正是目录学的功用。

  利用AI研究历史,前提是研究者应具备历史研究的基本素养,这样才能与AI对话,才能辨别真伪,才能驾驭人工智能。就此而言,邓广铭所说的“四把钥匙”,即便在当下依然不可荒废。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来新夏先生的目录学研究,就更凸显了它的时代价值。

  新闻链接:https://mp.weixin.qq.com/s/_e15Q1DzgxW-Nm93i9cKFA

编辑:李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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