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嘉莹讲 宋文彬整理
中国历史上有很多伟大的诗词作者，杜甫之所以伟大，辛稼轩之所以伟大，都是因为他们生命的本身深厚博大的缘故，而他们生命的本身之所以深厚博大，都是因为他们关怀面的深厚博大的缘故。杜甫说“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他关怀的是整个国家、民族的命运，稼轩也同样是如此的。可是，我们衡量诗和词的好坏，不能够只说“忠爱”就是好的。虽然是“忠爱”，你不能够把“忠爱”的感情带着强烈的兴发感动的生命传达给读者，使读者千百年以后读到你的作品仍然受到你的感动，如果你不能做到如此，尽管你是“忠爱”，但不是第一流的大词人。而辛稼轩和杜甫还不是完全一样的。杜甫的诗是很厚重的，是很坚毅的，给我们这样一种感觉；而辛稼轩的词有一种特别的感受，很多人都说稼轩词有一股郁勃之气，“勃”是蓬勃的意思，是向上生发的；“郁”是沉抑、被压下去的意思，稼轩词一个最大的特色就是郁勃。
辛稼轩渡江南来的时候，有一首《鹧鸪天》说“壮岁旌旗拥万夫，锦襜突骑渡江初”，他说，当我早岁在沦陷区的故乡参加游击队的时候，手下有一万个勇敢的壮士。我骑着马带着冲锋的军队渡江南来，我那时有何等的志意，决心收复失地。可是到了南方，辛弃疾虽然心心念念不忘他当年的志意，但每当他有所作为的时候，要把他的魄力、才干施展出来的时候，马上就遭到别人的弹劾，马上就被罢官。他在南宋四十几年，差不多有二十年都是被免官家居的，他这种飞扬的感情、精神、志意受到很强大的向下压抑的力量，可是他没有办法。这种向上冲的力量和向下压的力量造成了他内心的盘旋郁结，他的词里面就是表现的这样一种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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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丛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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