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 羽
题图:马·伊林和《书的故事》原作封面
作家创作出一本书,就像一个孩子出生。作品出版后,便获得了独立存在的价值。书籍的寿命有长有短:有的默默无闻,鲜为人知;有的轰动一时,随之沉寂;有的经久不衰,历久弥新。一本书能否传世,并不取决于作者的主观愿望,而取决于它能否滋养和感染一代代读者的心灵。从这一角度着眼,读者和书商是书籍的保姆。
一本书印出来,摆放在书店或网上,供读者挑选购买。这让人联想到蒲公英的绒状花球,随风飘散,把千百粒种子带往四面八方,落在适合的土地,种子再次生根、发芽、开花。一本好书会在读者的心田里扎根,就像知时节的春雨,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有位俄罗斯诗人这样形容:
不用敲门,
走进你的房间。
不费周折,
渗入你的心田。
一本好书往往会成为经典著作。父亲读过的书,让他的孩子再读,等孩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孩子,还来读同一本书,这样的书,就可以称为经典。
有一首诗中写道:
有的诗,像早晨的花朵,
临近傍晚,就凋谢零落。
有的诗,像常青树,
再过千百年,仍然开花结果。
诗──是这样,书──也是这样。
屈原、陶潜、李白、杜甫的诗,苏轼、李清照、辛弃疾的词,韩愈、柳宗元、欧阳修的古文,都是这样的常青树,世世代代滋养着中国读书人的心灵。
俄罗斯也有这样的经典:普希金、莱蒙托夫、阿赫玛托娃、茨维塔耶娃的诗,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契诃夫、帕斯捷尔纳克的小说,都是文学园地的常青树。
有意思的是,有一本为儿童创作的科普读物,也成了这样的长寿书、常青树。
这本书,1924年先在杂志《新鲁滨逊》上连载,1928年正式出版,到1962年,先后再版11次,陆续被译成法、英、德、日、汉语等多种外语版本,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这本书迄今已经96岁,接近百岁,堪称科普图书的经典。
这本书就是《书的故事》,原来的书名叫《白纸黑字》,书的作者是马·伊林。
其实,马·伊林是这位俄罗斯作家的笔名,他的真实姓名叫伊利亚·雅科夫列维奇·马尔夏克(1895―1953)。他的哥哥萨姆伊尔·雅科夫列维奇·马尔夏克(1887―1964),比弟弟成名更早,是著名诗人、翻译家、儿童文学作家。
我翻译过哥哥马尔夏克的抒情诗、儿童诗,很喜欢他的作品。现在有机会翻译另一个马尔夏克的科普著作,可谓是机缘巧合。
翻译《书的故事》,让我们增长了不少知识,也遇到了一些疑难。
语言──文字──书籍,这六个字,说起来很轻巧,其实这三者之间,相隔着数千年的历史。比如,古代埃及人在相当长的历史阶段,用图形符号书写记事。经过了数千年的发展演变,图形符号变成了象形文字,然后又逐渐被字母取代。到了18世纪,偶然挖掘出来的古埃及石碑,无人能够识别。后来,经过法国史学家、语言学家弗朗索瓦·商博良(1790―1832)的几年探索研究,才破解了古埃及文字的奥秘。
我们的汉语文字,经过三千多年的传承演变,延续至今,从未断裂,堪称奇迹。我们当代人能阅读春秋战国时期的《道德经》《诗经》《论语》,实在是万幸。古代典籍包含着东方智慧,足以让中华民族充满文化自信。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把孔子推举为世界十大文化名人的第一人,让中国人感到无比的自豪与荣幸。
翻译一本书,像一次长途旅行,能遇到优美的山水风光,赏心悦目,也会遭遇坎坷泥泞,举步维艰。比如书中涉及俄罗斯字母在彼得大帝时代的改革,翻译起来十分困难。我只好向俄罗斯朋友伊戈尔·布尔东诺夫写信求助。他给我寄来了俄罗斯18世纪的字母表,告诉我哪几个字母消失了,当时字母的写法和字母名称的读音,这才帮助我渡过了这道难关。
伊戈尔·布尔东诺夫不仅答疑解惑,还为我们寄来了电子文本带插图的原版图书,为出版这本图文并茂的科普著作提供了慷慨无私的帮助。
我跟另一位朋友郝尓启先生一起翻译了这本书。我们是同龄人,相识多年,合作翻译过《俄罗斯白银时代文学史》。我知道他译笔严谨,非常敬业。两个人翻译,可以互相审校,有疑难问题能切磋商量。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终于完成了书稿。一本外国图书,经过翻译、审校、编辑、印刷、发行,才能到达读者的手里。这是一个环环相扣的链条,哪个环节出现故障,读者都难以见到这本书。
我在这里深深感谢原著作者马·伊林;感谢俄罗斯学者伊戈尔·布尔东诺夫;感谢郝尓启先生;感谢袁孝言先生,他通读了全书的初译稿,提出了宝贵的修改意见;感谢梁崴先生和出版社;也感谢未来的读者。或许阅读这本书的小读者,等他们长大成人,当了家长,也会把这本书推荐给自己的子女,说不定那些孩子也会喜欢这本历久弥新的百岁童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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