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曲曲师刘立昇之二
韦承金
笔者自幼喜音律,志学之年开始习笛,及至北上津门、负笈南开大学,因选修“中国音乐史”和“中国民族器乐概论与欣赏”两门课程而喜爱上昆曲、曲笛。2006年春,作为“我爱南开”BBS之“艺苑百花(戏曲曲艺)”版、“国乐飘香(民族音乐)”版的版主,我组织南开诸同学同访津门昆曲曲社,同行者约略记得有陶丽、刘芃、李嘉、江天晓、曲天舒、谢梦兰、赵梦柳、张吉凤等。拜识刘立昇先生,正缘于这次网友线下聚会。
几次旁听观摩,三五好友逐渐入迷。在这过程中,一位戴着粗框眼镜的老先生引起我们的注意。此老沉默寡言,但给曲友讲解曲子时头头是道,时而在乐队里擫笛捧笙,笛风饱满、浑厚圆润,颇有老派的“范儿”,尤其那种乐在其中的神情令我们十分向往,这位老先生正是曲师刘立昇先生。立昇先生虽非科班出身,然而当时许多资深曲友,以及一些出身戏校昆班的老艺术家都对立昇先生尊敬有加。我等遂经张家骏先生、黄树声先生等老前辈介绍而从刘立昇先生拍曲习笛。
所谓拍曲,乃是教曲、学曲的一种方式。昆曲“依字行腔”、一腔数转,初学唱曲时需用手掌拍桌、手指点眼以明其节拍和速度。几年间,我们辗转于天津昆曲艺术研究会、甲子曲社、南薰京昆社等曲社之间,经立昇先生指导拍曲,先后学习了《牡丹亭》《长生殿》《玉簪记》中的经典折子戏,及《夜奔》《思凡》《痴梦》《刺虎》《寄子》《三醉》《八阳》《写状》《借茶》等折子戏或单曲的唱腔、司笛。而2006年春同访津门曲社的南开同学中,几年后由于毕业工作等种种原因,都陆续各奔东西了,只剩下我和历史学院研究生陶丽曲友还在继续参加活动,我俩以共同的爱好而相识相知,后来结发为夫妻。
至今我和陶丽还存有当年随立昇先生拍曲所作的部分记录。如讲到《惊变》时,先生强调“列长空数行新雁”的“列”为去声字,谱记“四√(上)合四”,“四”要唱实,然后上掠到“上”音时要虚化,做到声如游丝,最后再放出“合四”两音,中间不能断,需一气呵成,以昆曲唱腔的虚实、抑扬之特点,体现曲情、意境。再如《游园惊梦》中“宕三眼”如何通过丹田气控制“橄榄腔”以体现昆腔之婉转与“收放”,“嚯腔”“擞腔”如何通过“偷气”以在顿挫中体现摇曳空灵之美等,立昇先生拍曲时均作细致讲解。
如有唱得不对的地方,立昇先生时常有类似这样的批评:“不是这样唱,唱昆曲不能‘一道汤’式的”“要有曲子的‘劲头’”“唱出昆曲的‘味儿’”……什么是曲子的“劲头”,什么是昆曲的“味儿”?这是颇难以言传的,也是我至今习曲时仍在琢磨的,然而再也没有立昇先生在一旁提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