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转眼已经40年了。那时盛行的口号是“响应毛主席号召,走与工农兵相结合道路”。老师曾带我们到下瓦房街道去做上山下乡的动员宣传,我和初中毕业班同学也写了“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的决心书。但大哥在外地工厂当工人,二哥1969年当了兵团战士,我因未年满16岁没被批准。于是1970年11月底我成为南开大学技工班的学员。
当年南开园里“炮轰×××”“火烧×××”的标语随处可见,被称作“臭老九”的老师们“靠边站”了,教室停课了,图书馆关门了,道路旁废纸、树叶无人打扫,北风一吹,随风乱舞。记得报到头一晚住在6宿舍西北角那间,8人一屋睡上下铺,屋里很冷。第二天早晨发现满屋都是白茫茫的水蒸气。原来供热管道年久失修蒸汽不断涌出。大家只好等出太阳晒被褥,有人自嘲“尿炕了”。
第一课是各班“打草帘”:从农场运来几马车稻草,学员自己动手扎编防潮保暖的草垫子——在地上楔个木桩拴好麻绳,然后续把稻草绕道绳打个结,打成床铺长短后用铡刀将两侧剪齐,一张草垫子就告成功。虽然人人灰头土脸,但看到自己劳动成果还蛮得意的。
南开技工班曾两次下乡拉练,一次冬季赴雄县,一次夏季赴霸县,都是数百里徒步行军往返。前者距“珍宝岛事件”时间较近,“战备”味儿很浓。一天我按连长命令先出发给大队人马“号房子”,匆忙中把男生的干粮背走了,闹出了男生“断顿”只得匀着吃女生干粮的笑话。有一回宿营房子不够,男生只能住马棚而把房子让给女生。那年冬天出奇的冷,拉练中途水也找不到,找个背风处啃着带冰碴的“饽饽”,吃急了嘴里就会脱层皮。元旦吃“忆苦思甜饭”,是用糠做的饽饽团子。每天1斤2两粮不够吃,于是就用大米1斤换老乡2斤“棒子面儿”。村子穷,老乡待人特好,有时起大早熬一锅山芋粥让我们喝了上路。还有家房东用做饭的锅为学员“烤袜子”,让这位拉练学员发现了自己和贫下中农之间存在的“思想差距”。
技工班模仿军事化编制,我属于化学系“石油连”“催化剂排”。第一年里军训、拉练、校内外劳动占去不少时间,后一学年才增加了知识课。据我1972年7月21日记载,整个学年59周,其中学习39周,每周52学时,公假1周,两次期中考试4周。看得出学习已占较大比重。
我们上了无机化学、有机化学、物理、数学、力学、无线电课程,也在实验室做酸碱盐的基础实验。一扇扇知识之窗打开了,一条条科学的路径呈现了。黄建国、方延泉等老师虽已故去,但他们的循循善诱却让少年的我们体会到知识的魅力。恢复高考招生制度后,许多技工班人考入大学,得到了人生难得的高等教育的机会。我们1954年同年出生的这批“小马”,如今已经成为老马了!(作者:于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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